一个被逼到绝境里的人,会不会去寻死?
“郁青,你冷静些。”
“温忻钰,”程郁青听到这句话时只觉得可笑极了,“我让你冷静些的时候,你冷静过没有?”
神色一顿,他整个人僵在原地,听到这句话后完全愣住了。
昨日苦苦哀求他让他冷静些,前夜也让他冷静些,在她喊的时候,他何尝冷静过?
温忻钰垂下眸,莫名心头一紧,随之愧疚充溢满腔。
他上前一步,轻声哄她道,“郁青,昨夜的事是我不对,我向你赔罪……”
“走!”她却压根不听他的话,只将剪刀指向他,满眼通红,说话时身子也微微颤抖,“给我走!”
“郁青……”温忻钰皱着眉,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步步后退。
对上她泛红的眼眸,他心头一紧,眸中含着无奈与凄楚,“你不要这样……”
程郁青借机推他一把,强硬让他离开,“走!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她这一推搡,便将他袖中的物什甩在了地上,随意瞥了一眼,却在看清地上是何物时,程郁青整个人僵在原地。
那是一块手帕,手帕上绣着一朵罂粟花的手帕,右下角写着“清颜”二字。
是聂清颜的手帕。
她顿时傻了,难道说,温忻钰口口声声说自己不喜欢聂清颜只喜欢她,却是将师姐的手帕贴身携带么?
他连忙弯腰捡起藏在身后,下意识低下头去躲避她的眼神,却听到她一声冷笑,“你可真是对聂清颜情深。”
闻言,温忻钰睫毛轻颤,开口时嘴唇都在微微发抖,“不,不是……”
她自顾自地在那笑,脖子上明明只是嫣红一点,如今倒是染红了一大片,显得格外渗人。
他心头一紧,想慢慢拿走她手上的剪刀,她却是察觉到了似的,将剪刀抵得更深。
程郁青笑出声,“还真是可笑极了。”
“温大人,”小鹿眼眯了眯,暗讽道,“你现在还有资格在我面前么?”
你现在,还有资格在我面前吗……
温忻钰垂下眼睑,眸中的猩红也渐渐消退下来,随之而来的是满眼的不知所措,“我……郁青,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我不想去想你们之间的事,我只是觉得这样你挺可笑的。”她看了眼他手中攥着的方巾,冷淡道,“口中说着压根不在意师姐,还不是被我说中了,你敢说,我之前对你说的都不是真的?”
“……”本脱口而出的不是二字,却在她的注视下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见他这模样,郁青也终是看得明明白白,也再也未软下心来,“既然你不愿意休我,那便我来休你。隔日我便叫人将放夫书送到万木堂里去。”
他瞥下眸,沉默些许,终是开口道,“我是绝对不会和离的。”
早预料到他会这样说,郁青脱口而出,“我也是绝对不会再回到万木堂,再见你了。”
即使你不答应和离又何妨?我们不会再见,便不会再有这份关系了。
“小二。”
她瞥了眼站在旁边满脸愕然的王小二,似乎是被自己现在这模样给吓坏了,叫他时身子还一哆嗦。
“诶诶,在。”
郁青看了眼逐渐围观在阁楼下的客人们,而后盯着温忻钰,慢声道,“送客。”
这么多人在场,郁青还拿着剪刀用性命威胁自己,温忻钰自是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无奈转身往下走去。
她瞥了眼王小二,终是放下剪子,呼出一口好大的气才缓过来,“以后,千万不能让他再上来。”
闻言,王小二皱着眉,可若是他硬闯,自己也拦不过他啊……
“你就说是我说的,他自然不敢轻举妄动。”说罢,郁青便走进屋中关起了门。
*
终是解决一阵风波,她跑到袁琛旁边,看着垃圾桶那块微微翘起的染着血的面巾,不禁心头一紧。
假装没看到似的,她走到他的身边,对他莞尔一笑,鼻头却是一酸,“他可被我赶走了,你瞧我厉不厉害?”
袁琛眼睁睁地看着她的脖子,眸光微动,指尖一碰便是血。
见他如此着急的模样,程郁青安慰道,“哎呀没事的,我有分寸的。”
伤口那么深,还算有分寸?
袁琛重重咳了两声,浊血涌到口中又被他给咽了回去,他皱着眉,训斥道,“你也是真敢往自己身上割!若他真碰你,你是不是真就死在他面前了?”
他越是责怪,程郁青看到他惨白的脸却越是觉得心酸,不禁伸手搂住他,将头靠在他的肩上,努力憋回滚烫流出的泪。
她吸了吸鼻子,边拍着他的肩边安慰道,“若我真不拿命威胁他,他估计就会直接把你给杀了。”
“袁琛,”终是落下泪来,豆大的泪珠浸湿了他的衣裳,“你的命对于我来说,比我自己的还要重要。”
“所以,别总一个人撑着,我也想保护你。”
袁琛愣了愣,终是妥协道,“好~”
像是在大雪纷飞的冬天里,两个衣衫褴褛的人抱团取暖,虽寒凉刺骨,却还是想用自己的身体去温暖对方。
他们二人,便是互相治愈、互相救赎彼此的。
松开她后,袁琛看着那道触目惊心的划痕,心疼得紧,“你啊,对自己可真狠。”
刚才一点感觉都没有的,如今脖子上却是火辣辣地疼,想去触摸却被袁琛给打了回去。
“你还敢用手?真不怕感染啊?”
程郁青低下头去,乖乖地拿来药箱递给他,而袁琛也自觉地拿出棉花与药膏来,先为她擦去血污,再慢慢为她擦上膏药。
近距离看才瞧清那伤口格外地深,里面的血肉清晰可见,轻轻一碰,程郁青便疼出泪来……
“嘶……”
程郁青忍不住疼得叫出声,又生怕喊痛又被袁琛训,只敢紧抿着唇,故作平静地目视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