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想着再拿几条,差不多就赶紧走,谁知道还没来及开下一个箱子,意外发生了。
渡船龙骨莫名断裂,船要沉了。
钱贵一身绑着十数条银条,行动不便,来不及跑出去就随着船舱入水了。
船舱不只他一个人,但出口仅有一个。
生死关头,道德和秩序难以见效。群人互相拥挤推拉下,他露出了身上绑着的银条,被其他脚夫看见。
这一看,不得了了。
穷苦人家一辈子都不一定能见着金条银条这稀罕玩意儿,但没见过不等于认不出。
于是在一声“这人身上绑有银条”的大吼下,顿时就爆发了一场不顾生死的斗殴和争抢。
钱贵舍不得丢出好不容易到手的钱财就范,双拳难敌四手,又一身重物行动不便,很快浑身上下就被扒拉一空,还因此被打得一身是伤。
胸腔的那一块工整的伤痕,就是被人用木棍抡中怀里藏着的银条印出来的。
随着船舱进水愈多,本就水性不佳,又挨了顿打,于是他力竭之下,越沉越深,拼命扒拉河水都起不来。
河水凶猛,水中换气不得,终于在猛灌一口河水之后,他没力气再起来了。
一身是伤,溺水身亡。
这一带河域又是权贵黑老大们沉尸的好地方,阴气戾气十足。
所以尸首才会在短短几个时辰内就成了这般诡异模样。
——
司澄看完日月鉴镜面映照出来的“掉帧连续剧”,叹了口气。
银条啊!
别说是钱贵这种穷苦脚夫了,就是他自己一个识文断字的半个读书人,也未曾见过。
要说这迎面撞上,还能完全不起贪念,那真得奖励一个上书“道德崇高”四个斗大字的牌匾挂于中堂了。
至于旁边的几具尸首,司澄走过去,伸手一一掀开白布看脸,果不其然。
几乎全是熟悉的脸面。
都在钱贵的镜面人生最后关头见过,是在这场贪欲争斗中失败,身上被打出重伤的那几个。
死法也大同小异,都是因为力竭而溺水。
人啊!
总是这般不知死活。
当贪欲爬上心头,做出什么不合常理的事,都可以理解。
一共五具尸首。
除了钱贵,其中还有三人都是参与争斗的脚夫。
只有一人,倒霉催的不会水不说,在匆忙奔逃中,头上长发披落还卡在船舱楼梯夹板扯不出来,纯是溺水爬不起淹死的。
俗话说,人倒霉起来,喝口凉水都塞牙缝;放个屁都崩出稀。
司澄看见最后这老倒霉蛋的死法,虽然人死为大,需要尊重,但仍旧禁不住心里咯噔一下,嘴角抽了抽。
刘元是宛城大狱的三大牢头之一,在这一亩三分地,也是说一不二的主,气势凶狠。
在处理完牢间里几个犯人不知死活的叫嚣后,他一根结实的火棍还拿在手,上面滴落丝丝鲜红,颇为可怖。
走前见司澄蹲在停尸房那几个泡的发白的尸首前一动不动,他眉头一皱:
“嗯?怎么回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