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霁陵听了他的话怔住了,半晌都没有反应。
肖继很满意她脸上的表情,微微弯下身伸手拍了拍她的脸,低声道:“你不信是吗?等会儿你就信了,都已是众人所指的下场,我相信高将军是个聪明人,只要高将军承认是自己的错,皇上那儿,我自会替高将军美言几句,让你好好活着。”最后那几个字,她听出了一股不好的味道。
“你什么意思?肖继你什么意思!虞岭一战死三万人马,他们几个还是我拼死带回来的,绝不可能背叛我,绝不可能!”高霁陵回过神来,心里不信他们会说出那样的话来,想挣扎,却被那压在身上的力道给压得死死,只有那钉在墙上的锁链被扯得哗啦啦的响。
而她的话,就像个笑话一样,惹得他大笑出声,看着他嗤笑一句:“这人呐,都是自私的,高将军,这只要威胁到了自身,哪有什么,是说不出来的呢?这要怪,就怪你高家,实在是太甚,有些碍眼了。”最后一句,他是靠在她耳边说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得意。
高霁陵睁大了眼。
“看来我们的高将军需要好好想一想,既然如此,柳七,你在这里守着,待高将军想明白了,你再来只会我一声,哦,对了,把人放下来吧,总这样不好。”肖继嘴角带着得意,嘴边微微弯起的弧度怎么看都觉得刺眼。
他话落,便有人来卸了她手上镣铐,失了提着她的力道,高霁陵身子软软的倒在草堆里,看着他带人井然有序的离开这里。
牢狱里光影昏暗,可他身上那深绛色飞鱼服却异常醒目。
直到那身影再看不见,整个诏狱里安静非常,忽然间,由远及近,传来镣铐拖行的声音。
高霁陵听到声,终于有了动作,她吃力的用一只手撑着自己坐起来,听着那声音慢慢的接近。
有个身影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不过数日未见,他消瘦许多,身上衣衫破烂,凝着一块一块已变深色的血渍。
她本有许多话想说,想问他为何这么做,可在真的看到那一刻,她一下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停在牢前,隔着一扇门,看着他,轻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脸还是那张脸,人还是那个人,高霁陵却感觉她有些不认识了。
他还想再说什么,却被狱卒强硬的拽走了,锁链拖行的声音沉重而刺耳,她大概明白肖继的那句话,人都是自私的。
高霁陵看了一眼守在牢前的柳七,嗤笑一声。
又过了几天,这几天里牢里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但因为都没从她这儿讨到想要的,都败兴而归。
在那些人里,高霁陵始终没有看到那个她想看到的人。
忽然有一天早上,她醒来,空荡荡的牢里多了一个精致的食盒,食盒是漆制,有三层,上描绘着精致纹样,她不知是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往诏狱里送东西。
她吃力的站起身,踉跄的走到那食盒前坐下,用仅有的一只手艰难的将那食盒打开。
一层,两层,三层。
她看着放在最底下,那把被精致刀鞘包裹着的匕首时,一下明白,这食盒是谁送进来的。
高霁陵抬头看了一眼,柳七依然背脊坚挺的守在外面,对这个食盒的存在似乎并不意外,也不好奇。
果然,所有人都想她死。
可是,她不能死。
高家无罪,她死便等于认下这份罪。
恨,可有什么办法?已是山穷水尽、再无转圜的地步了。
高霁陵看着手中匕首,用拇指顶开一寸,带着寒光的刃刺痛了双眼,但再寒,哪抵得过心寒。
终归是君要臣死。
虞岭一战本意解决外敌,却不想竟给旁人递了刀子,只可惜无端害了三万兄弟,若可以,若有来世,她定要……
掀了这荒诞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