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摊老板的脸比茶碗都圆，还露着些狡黠神色。
“茶叶都是自家采的尖尖儿，用的高火猛炒，暖胃祛湿，最适合走水路、从塘钱江而来的客人。”说完，得意地抽了抽鼻子。
许良挑眉。
正端起的茶碗，还没喝上一口，又放回到木头桌上。
心里越想越诧异。
刚刚他和小翠的对话里，分明都没有提到船，更没有提到塘钱江，对方是怎么知道他们的来路？
“老板好厉害的洞察力！”
“哈哈哈，雕虫小技而已。我叫丼岩，小兄弟若是不嫌弃，唤一声丼老哥就行。”茶摊老板一笑，对这声恭维十分受用，本就滚圆的肚皮又撑开许多。
“丼老哥。”
许良拱手致意，却仍旧不解：
“想要看出我们是外乡人，这并不难，只是丼老哥如何能肯定，我们一定是从塘钱江而来？”
“小兄弟有所不知，我们丼家世代务茶，我自小便开始辨别茶香，嗅觉本就异于常人，所以能够闻出你身上，带着一股很浓的塘钱江的气味。”
“塘钱江的气味？”
许良一愣。
这江水能有什么气味？
而丼老板也不含糊，直接提来两桶水，一桶是煮茶用的山泉水，另一桶则是用来浇田的塘钱江水。
要放在平时，没人会留心二者的区别，可是若仔细去闻，会发现第二桶的江水中，有一股很淡很淡的香气，像是从深海鱼身上分泌出来的油脂香。
“说起来，以前江水可不是这样，香气也是最近才出现的。”
“最近？大概是什么时候？”
“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两个月前，对，就是从那场下了很久的暴雨之后。”
许良听完，忍不住陷入沉思。
约莫两个月前开始，两浙州碰上百年一遇的大雨季，连月下雨，至今仍有部分地区雨水未停，尤其是塘钱江上游段，更是重灾区中的重灾区。
这才导致了塘钱江，水位不断持续上涨，变得异常澎湃汹涌，至于为什么会出现油脂芳香......
怎么想都很奇怪啊。
塘钱江绵延千里，水流体量足以淹没几十个霖安县。如此多的水量，想要其同时产生香气异变，以一个农业社会有限的生产力，根本做不到。
唯一可能，是这场连月大雨。
许良身为现代人，很容易联想到一些词，就比如酸雨。
“丼老哥，两个月前的暴雨，霖安县有发生什么异样吗？比如庄稼突然枯死、房子一夜变样之类的。”
“这倒是没有......”
话音一顿，丼岩微微蹙起眉头，像是想到什么，张了张嘴却又闭上。
脸上闪过犹豫的神色。
最后，他还是摇摇头，叹了口气，“......没有没有。时候也不早了，小兄弟你们还是赶紧离开吧。我这里也要收摊走人了，老婆孩子还在家里等着呢。”
“是啊少爷，太阳快落山了。”
小翠脸上也有些担忧，“再不走，天可要黑了”。
霖安县不设夜市，夜里基本就是睁眼瞎，连路也看不见，本地人都不敢在晚上出门，更别说远道而来的外乡人了。
“好吧。”
许良点了点头。
回过神来，他这时才想起来，刚刚一直沉浸在聊天中，桌前的茶碗仍旧丝毫未动。
趁着还没走，连忙小酌一口茶。
尽管茶水有些凉了，可是口感却丝毫不减，入口顺滑，微涩微甜，温凉过喉之后，还有一股醇厚的茶香弥漫在唇齿之间，久久没有散去。
这茶意外地不错啊......
许良眉毛一松，心里称赞，丼岩在取茶、煮茶这一道上，确实有些造诣。
前世自从查出胃癌之后，每日便只吃些流质的食物，甚至有时候直接靠着打葡萄糖度日，对于任何美食、佳肴，根本不敢抱有任何妄想。
而既然重获新生，自然也要把前世遗憾的口腹之欲，一点点弥补回来。
正想到这里，耳边突然传来嗡响。
叮！
——【成就解锁】——
【美食谱（1/99）】
霖安县历史悠久，长时间的文化孕育中，诞生出不少风格迥异的美食，流窜在大街小巷、传承于勾栏瓦肆，成为霖安县文化中不可或缺的部分。
解锁完整的美食谱，将能获得一项终极大奖。
【成就奖励（1/99）】
万民币+5。
......
五枚万民币到账！
许良眼前一亮。
原本只是单纯的口腹之欲，竟无意间解锁了一项系统成就。
准确地说，这只是解锁成就的一部分，【美食谱】上还有剩余99种美食，只有吃到其余的霖安县美食，才能进一步解开成就，获得奖励。
而后，许良又喝了两三口茶，果然都没有奖励。
看来每种美食的奖励都是一次性的......许良也不恼，从怀中掏出一钱银子，打算结账，“多谢丼老哥款待，这里是茶钱。”
“小兄弟太客气了，不就两碗茶嘛，当我请你好了。”丼岩是个热情的人，摆摆手没有收。
“那丼老哥，我们改日再见。”
许良也不矫情，抱拳道声谢便走，既然要上任霖安县令，来日方长，以后来这里喝茶的机会还很多。
至于他哪来的钱......
当时沉船，所有行李都丢在江里，钱财更是分毫不剩。
也就是临走时，陈江虎以庆记商队的名义，加上私人一点添头，赔付十五两银子，这便是许良现在全部的家底。
十五两银子其实有些多了。
按照大乾王朝物价水平，一个普通三口之家省吃俭用，三个月花销也才一两银子左右。
再加上水祸是不可抗力因素，庆记商队本不用赔付任何钱财，因此许良才觉得这赔偿金太高，只能说陈江虎为人比较豪爽。
离开茶摊时，天色已经几近昏暗。
许良并没有打算去客栈过夜，既然是县令，自然可以住在县衙里头，也算省去一笔开支。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