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旭走过来蹲好,从怀中摸出一块羊皮卷,“杨文华,赠的,地图。”
他将地图铺在地上,吹亮了火折子,往下照亮羊皮卷。
殷婳双手撑在羊皮卷两侧,目光沿着图卷中勾出的路线移动,记住了沿途所经的州县名以及方位,尔后卷起羊皮卷,起身说,“杨文华果然算计周全,连本殿的回朝路线都事先规划好了。”
秦旭灭了火折子,接住羊皮卷揣进怀里,眸光黯淡,“他,其实,很好。”
殷婳说,“我知道他是忠臣,死在九龙渠实在可惜。想来也是,他傲骨铮铮,迫不得已委身于敌国之君,不管如何都是背叛了先君主,以死谢罪也算是一身清白了。”
秦旭望着她,问,“既忍得了,一时,为何不能,再忍一时?”
殷婳抬手揉揉他的头发,“因为信仰。”
支撑杨文华活着的信仰就是匡复故国,但他多年的心血最终以失败告终,信仰崩塌,自然没有活着的理由。
秦旭涉世不深,不是很理解信仰之分量,一路上都在琢磨这个看不见摸不着的无形事物。
两人循着杨文华给的路线,顺利避开了北晋兵的搜捕,仅仅用了五天时间就抵达了楚河北岸的一片小村落。
只是北慕川布局松弛有道,知道在境内难以找到殷婳的踪迹,就在楚河沿岸设下了重重关卡,这回两人竟是连山路都走不成!
深夜时分,山道内巡逻的北晋兵换了一班,殷婳躲在小山坡后方,回头对秦旭说,“出口都被封死了,这边的巡逻稍微松泛些,待会我去引开他们,你跑了就别回来。”
秦旭皱眉,“我去引。”
殷婳摇摇头,“这群兵不同于其他兵种,北晋的铁骑迅猛无比,你没有内力很难应对。”
秦旭眉头锁得更紧,“你是殿、殿下!”
他一介草夫死了就死了,殷婳是皇子,她比他更有价值。
殷婳说,“殿下也是人,本殿好不容易才把你从九龙渠带出来,你若是中途死了,本殿岂不是白救?”
秦旭眸光微微闪动,眼神复杂地看着殷婳,“为何,救我?”
殷婳愣住了,她从毅然离开荒庙去救秦旭开始就一直在回避这个问题,因为她自己都想不出答案,就算偶尔捕捉到了一星半点的影子,她都觉得不可置信。
难道她不顾生死只身犯险,单单是因为身处险境的那个人是秦旭么?
殷婳用力摇了摇头,抹开荒谬的想法,抓住秦旭的肩膀,“听我说,你突围后去找幻翎她们,叫她们来接应我,知道吗?”
秦旭明白了殷婳的计策,但依旧没有听话的意思,反过来说,“那,我引人,殿下突围。”
“你!我说你怎么如此执拗?”
殷婳话音刚落,秦旭趁她不注意,身形敏捷地蹿了出去,她拦都拦不住。
“......”
巡逻的铁骑兵听觉敏锐,秦旭没跑两步就被发现了,为首的队正立即率领数十个兵追过去,留了两个兵在原位看守。
殷婳看着秦旭跑远,无奈地揉揉眉心,再度抬眸已是满眼寒霜,飞身出去的一刻就屈指弹出纤细如发的银丝,道上的两个铁骑兵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抹了脖子,死前仅看到一片鬼魅袖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