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场旌旗飘飘,弦乐齐鸣,20名男子身着窄袖锦袍,足登齐膝六缝靴,顶戴纱麻幞头,手执偃月球杖,身骑体魄健壮的赛马,个个精神抖擞,斗志昂扬。看台上那些名门闺秀仪态端雅地注视着赛场,顰瞥间显露着娇媚柔美。
“咚咚咚——噹噹——”马球比赛在一阵高昂激荡的擂鼓声中开始了。平整光洁的赛场是男人们争先竞技的展台,马球赛向来激烈残酷,时有人从马背掉落下来,摔胳膊断腿也是常见。九夏不喜欢这样粗暴运动,但因大唐皇室热衷,便得到贵族世家的追捧。比起球赛,她对马厩里珍稀罕见的宝马良驹更感兴趣,这些马匹不仅万里挑一,还经过专业的训练,且训练难度比战马更为严苛。她找了个说辞,一个人溜出赛场。
问了个侍仆,便径往去了马厩。那里果然拴有许多马匹,其中不乏波斯,大秦,西域大宛等关外名驹,甚至有好些品种九夏都未曾见过。一匹白马吸引了她,这马长得极为漂亮,全身发白,唯有脖子一缕骝色鬃毛,它的鼻孔松软,下颚微弯,状态放松,看得出性情平和温顺。九夏上前两步,离很近地欣赏它的优美体态。
忽然身后一声唿哨,白马立时四蹄蹬地,鼻子呼呼喷着粗气,猛力甩着尾巴,幸得九夏躲闪及时,但小腿还是被马蹄给碰了一下。“离它远点!”过来一名紫色流仙裙裳的妙龄少女,看其样貌十六七岁,红粉青蛾,眉目透着灵气。她拍拍马背,白马顿时安分下来,转过头瞪向九夏,神奇不屑地说:“我的马你也敢碰。”
“我见它性情和善,只是没想到有的人脾气却连马都不如。”九夏的腿肚被马蹄给碰起了一块淤青,她揉着痛处,语气也很不客气,若不是女子故意唿哨,白马不会突然对自己暴躁。
“喲,还真伤着了,我看看……”紫衣女子负着手踱了过来,对着九夏淤青的腿肚就是一脚,九夏冷不及防,疼得“哎哟”一声叫起来,恼怒道:“你怎么?”
紫衣女子道:“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在骂我!”九夏暗暗咬了咬牙,见她昂着头,将另只腿脚一伸,紫衣女子踉跄了几步差点被绊倒。
“你,你好大的胆!”紫衣女子觉得受到了极大的冒犯和顶撞,冲上去就又要一脚,九夏这次迅速避开。紫衣女子恼红了脸,反手就是一巴掌扇去,九夏始料未及,只觉头晕目眩,脸上火辣辣的作痛。生平第一次被人呼巴掌,九夏又羞又恼,她是混市井长大,街头巷尾的那些悍妇恶女骂架干仗也是瞧过不少,一时顾不得疼痛,上前狠狠抓着女子的发髻,疼得她嗷嗷直叫。女子也不甘示弱,一手掐着九夏手腕,另手反扯着其衣襟,两人便厮打一块。
“看,有人打架!”不知谁嚷了声。园中那些做活的侍仆,纷纷围了过来。这些人除了个别觉得有伤体统,嘴里劝着别打了;更多的是抱着看热闹心态,还有甚者唯恐不够乱,在旁拍着手又是乱笑又是口哨,煽风点火说着助澜的话火上浇油。紫衣
就在二人混搅一团时,有个侍女上来抱住了九夏的腰,令其动弹不得,眼见紫衣女子的手掌挥了过来,九夏躲闪不开,下意识闭紧了眼睛。“啪——”清晰刺耳的声音响在空中,这巴掌并没有打在九夏身上,而是落在了那侍女的脸上。
“混账东西,谁让你来的。”紫衣女子怒声道,那侍女吓得趴在地上瑟瑟地不敢抬头。这一幕,所有人都大出意外,开始窃窃私语这个蛮横女子的来历。紫衣女子从马厩攥出一根马鞭,在空中挥了两下,扬声道:“看热闹的,劝架的都给我滚开!”因有侍女前例,众人惧于紫衣女子架势,暗猜其身份必不简单,于是纷纷散了去。
九夏掸了掸衣角沾染的泥土,正要离开。“等等——”紫衣女子叫住了她,来到跟前,刚一抬手,九夏本能地后退了步。“你头上有根草料!”紫衣女子替她拿了下来,嘟喃道:“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你会梳头吗?”紫衣女子又指了指头顶,一根松绿流苏发簪晃悠悠地挂在发梢。九夏叹了口气,上前重新为其梳妆发髻。这才注意到她穿戴不似普通官宦人家,单是头上那枝凤钗,九颗珍珠粒粒圆润,色泽莹洁,已是世间难寻,况且又娇蛮任性,想必是位养尊处优、家世贵重的千金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