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进入惩罚世界前,我有几句话要跟你说。惩罚世界实际上是乱流世界,世界线很不稳定,‘规则’的作用也非常弱,这是你唯一的优势。除此之外,对于你上个世界惊讶到我的报答,我给你一点提示:付出你所有的情感。这或许就是你生命的终点了,祝你好运,宿主。” ——0317 与上几个世界不同,楚玖这回的攻略对象不是女主,也不是男配,而是男主。 《夕照国闻录》有载,景历四十六年,女帝于上京立国,国号夕照,开女尊先河。次年冬,大将秦霜率兵南征,攻破大景。 秦霜就是男主,大景成安伯世子,后夕照的开国大将军。 至于楚玖,《锋羽大将军传》中曾提到:将军少时,安平郡主慕其颜,三求嫁,终不得,殒于景历四十年冬。 这个安平郡主,便是楚玖。 郡主遇见秦霜,一求嫁时,才不过黄口之年。 天刚晴,便有丫鬟婆子守在漱玉阁外,候郡主传召。郡主年幼,正是贪眠,且随老爷迁居外郡,离了本家,没恁多规矩。然初一十五的晨昏定省不可少,今日初一,是以夫人前日便吩咐好,今日郡主是万不可贪睡的。 等到了辰时一刻,阁中还没动静,婆子便叩了叩门,道:“郡主,可醒了?夫人已经差人来问了。” 阁中响起一道颇为不情不愿的哼哼声,带着浓浓的奶音,听得婆子几个心肠软得一塌糊涂。 遂推门鱼贯而入,捧的捧衣裳,拿的拿净盆,还有一位端着两个半尺见长的紫檀木首饰盒,撩开帘帐,就见着里面抱着被子打滚的小郡主。 郡主约莫八九岁,生得明眸皓齿,乖巧灵动,笑起来两颊边还有个浅浅的梨涡,甜到了人心里,这府中上下,就没有一个人不喜欢她的。 她被婆子扶起来,任由她浸湿了棉布给自己擦脸,再乖乖地含了竹盐漱口,另一个丫鬟便用篦子给她梳头。等将一头半及腰的长发梳顺了,再由婆子接过,挽了两个花苞头。 五色的衣裳次第在眼前排开,小郡主沉思半晌,选了其间一身桃粉的齐胸瑞锦襦裙,婆子再给她取了一件天青绣湘竹外衫,别了两朵桃红的头花。一身妆点下来,小郡主肌肤细腻,白里透红,眸光清澈,天真无邪,真真是一个让人疼到心坎里的娇女娃。 婆子满脸慈爱地催她去给夫人请安,小郡主却对着铜镜犯起了难,左看看自己左边的小花苞,右看看自己右边的小花苞,再看看自己这一身,终于下定了决心。 “嬷嬷给我换种梳头样式吧,我不要这么显小的。” “那郡主您也不大呀。” 嬷嬷边说着,边过来给她解了头花,再梳顺了,问:“郡主您想要什么式样的?” “梳一半儿,留一半儿,头花也不要戴了,我想戴钗子。” 嬷嬷掩唇抱怨:“郡主长大了哟,就不戴头花要戴珠钗了,夫人前几日可是又给郡主打了不少头花,知道了该难过了。” 小郡主抿唇不言。 她自有她的道理,今日是秦霜随西南驻军入蜀郡的头一日,按理,会来拜会郡守。安平郡主初见秦霜,一求嫁便是今日。她二人年龄差距颇大,楚玖若想成功实行她的“倒追”事宜,肯定不能把自己往稚嫩可爱了打扮,只天真无错,因而才挑了一身桃粉襦裙。 如此折腾下来,待到母亲颜氏面前,已近辰时三刻。颜氏先是点着她额头责她定是又睡懒觉了,早膳摆着等她都等凉了,再看她今天换了身装扮,颇显亭亭玉立,又亲了亲她的小脸儿,道:“阿筝今日瞧着沉稳许多,刘嬷嬷帮你挑的?” 嬷嬷忙道:“不是奴婢,郡主这一身都是自己挑的,奴婢帮郡主绾了个花苞头,还被郡主要求重梳,这才耽误了给夫人请安的时间。” 颜氏一听,乐了:“我们家鸣筝都不梳花苞头啦?那为娘刚给你做的好几套小襦衫是不是也不要穿了?送回京给秋表妹吧。” 楚玖急了:“花苞头是花苞头,小襦衫是小襦衫,秋表妹那么胖,穿不下我的衣裳的。” “你就会拿这个来说你秋表妹,前日你二伯来信,说秋表妹想你想得一个夏天没吃什么东西,瘦了好些,这一段日子已经开始发蒙习字了,预备来年给你写信。怎么,鸣筝你还要爹爹给你回信吗?” 楚玖道:“秋表妹来信,我肯定是要自己回的,才不要爹爹帮忙。” “那日后下午,便在爹爹书房习字,嗯?” “不能习太久,我上午还要学琴,下午想玩儿。” “就一个时辰,娘陪着你。” 母女二人在一道用了早膳,谢鸣筝学琴的老师还未来,倒是谢清华回来了。他道西南驻将姚金虎已至蜀郡,今日会来谢府拜会,要颜氏备好晚宴。 整个郡守府都陷入了忙碌中,楚玖的心情也非常忐忑。 她穿来这个惩罚世界,连女主的面都见不到——女主出现在八年后,那时谢鸣筝已经身染重疾而亡了。但是要完成的任务却是没差,她思来想去,能改变女主的,也只有男主秦霜了。 她要通过改变秦霜去改变女主,0317给了她提示,要她付出所有感情,她想,这是不是就是它以前说过的世界代入感。她总把自己当做一个过客,那对剧情对规则来说,她更是个异类了。 这个世界的男主秦霜,英武不凡,勇猛无双,又恰逢乱世,该是成就一番风云。只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体肤。他出身伯府,却没受过丝毫祖宗荫庇,反而被身世所累,童年少年所受困苦欺侮无数。后成安伯府凋零,他投军以谋出路,却仍不见效,反被污与外敌勾结,犯了叛国之罪。 这样一个人,当他死里逃生后,便只余仇恨,与女主一拍即合,做她手中利刃,只为踏平大景。 他与女主,皆是不折不扣的复仇之人。 楚玖只庆幸,她遇见秦霜时,他还未被同僚所害,国家所弃。尽管他冷心冷清,愤世嫉俗,但至少不是心如死灰。 晚间,郡守府门前两个大红灯笼亮起来时,着便装的将士们便列队整齐地来到。一共十来位,俱是姚金虎心腹,秦霜因与谢公府旧识,也争得一个名额。 楚玖因是女眷,便始终和颜氏在里间,只焦心外间秦霜,一双眼睛频频往前院看。 颜氏道:“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琅哥儿来了呢,让你这么翘首以盼的,眼珠子都快长出去了。” 琅哥儿是蜀郡中城县令之子易明琅,与谢鸣筝年岁相仿,二人时常在一处玩儿,关系颇好。 楚玖正色道:“我常听爹爹和祖父提起姚将军,对他十分景仰......” 颜氏道:“你爹爹和祖父皆是文官,与武官向来不熟。” 楚玖:“......我在坊间话本......” 颜氏:“你看的哪些话本?我都给你烧了去。” “......娘亲我就是对那些军士们有些好奇......” “早说嘛。”颜氏起身,拍拍自己翠蓝马面裙上坐出来的褶子,手牵着她:“娘就大发慈悲带你去前院看看呗。” “娘你真好!” “比爹还好?” “比爹还好!” 颜氏是明庆帝亲封的二品诰命夫人,谢鸣筝亦是其亲封的安平郡主,这二人虽是女眷,却身份尊贵,加之是主,便由姚金虎带头,领着众军士给行了个拱手礼。 颜氏与姚金虎寒暄了两句,便带着楚玖在谢清华身边坐下。大景民风开放,女子地位不似前朝那般低,只因大景开国皇帝便是一位女子,其战功赫赫,勇武果断,堪称大景第一人。此后大景女子多学她,不拘于后宅。 这一桌大人们应酬时,楚玖便盯向了桌尾的秦霜。这时他也才约莫十七八岁,剑眉星目,英气勃然,俊朗得不像话,真真是她见过的所有少年里长得最好看的。唐重霜不提,楚玖更愿意称他为精致。 只秦霜眉目间存着些化不开的阴郁,不笑自扬的菱唇也塌着,叫他看起来有些难以相处。身材也是略显瘦削,可见之前过得并不好。 他周围那些军士皆三两成群,或是附和姚金虎,或是恭维谢清华,觥筹交错,宾主尽欢。唯有他,好像被困在了一方逼仄的小天地里,行单只影。 察觉到她的视线,秦霜拧过了头,与她对视一眼。 颜氏夹了一块八宝糯米糕放楚玖碗里:“上面的糖快凝了,你赶紧吃。” 楚玖应是,终于收回了视线,颜氏再抬头,看了秦霜一眼。 夜深,宴毕,姚金虎等人起身欲别,楚玖跟在颜氏身边,偷偷看着秦霜,有些举棋不定。那些军士都喝多了,走起路来都有些打飘,手刚离开桌沿,就要往地上栽去,秦霜捞了他一把,却被他一掌拍开,嘴里还骂骂咧咧地。 姚金虎打着哈哈,言说武将喝多了都有些不羁,谢清华表示理解,一直攥着颜氏衣摆的楚玖却像颗小炮弹似地冲了出去,撞到秦霜身上,站定,仰头,一双水洗的桃花眼波光粼粼地看着他。 “我叫谢鸣筝,哥哥你叫什么?” 秦霜反射性地拧眉,又直觉这是个不可多得的机遇,未去看姚金虎与谢清华夫妻,沉声道:“ 秦霜。” 楚玖伸手攥他衣袖:“哥哥你真好看,我喜欢你,你要不要娶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