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水将男孩带回了自己之前侵占的那个家。期间因为怕看到不该看到的东西,她一直没有回头。 一进门她就轻轻地关上了门。关门声响起的同时,她注意到男孩不自觉地抖了抖,却又后知后觉地回头偷瞄她的反应。那种反应让她回忆起了她养过的一只猫偷瞄她的模样。 这是真怕我吃了他啊! 冷水瘪了瘪嘴角,主动伸手去开客厅的灯,然后重新躺在了客厅的沙发上。这个客厅里有五个沙发,中间的三个大沙发摆成了一长条,可以睡人,只是上面现在还残留着那一灼烧的痕迹。而这长条两侧各有一个小沙发可以随时入座。 冷水指了指对面那侧的小沙发,示意男孩入座。 男孩忐忑地坐下。恰巧,他坐下时,身上仅有一件的黑色大衣微微翘起,居然露出了里面的一丝春光。这正好被对面的冷水看了个正着。 冷水霎时捂脸,故作淡定地别开头,心想自己这针眼怕是注定要长了。 “主人,您需要我做些什么吗?”眼见自己的主人一直没有什么动作,男孩主动请缨。这样说着的时候,他十分忐忑,唯恐自己的主人会对他做什么或残暴或不可描述的事。 但是想到迟早会发生的,他便只能主动了。 “嗯,你先去洗洗澡,换身衣服吧。”冷水依旧别开着头,却撩了撩发丝,给出了这样为她身心健康着想的建议。 “抱歉,主人,我没有衣服。”男孩不明白冷水为何如此执着于让他有衣服蔽体。明明自己已经是她的所有物了,难道这个人有扮装癖? “没关系,我有。”准确的说,是这间屋子的原主人有,冷水比较了下,发现以男孩的身形,这里的衣服他应该能穿,“不介意的话,你就穿我的吧。” 毕竟让一个男孩穿女装,她也有些过意不去。但要她去为这个男孩冒着风险跑出去买衣服,她又觉得有些太过了。只希望对方不要嫌弃女装才好。 然而,两人的脑回路从来不在同一个层面上。 男孩被她提供衣服的壮举给震惊住了。如果冷水这时候回头看他甚至可以看到他眼里的点点晶莹泪光。他好像终于懂了冷水的意思。 眼前这个美丽的女人,似乎是把他当成和她一样的人类对待了,甚至愿意将她自己的衣物送给他穿。要知道以往那些对他感兴趣的人,不是一脸饥渴地看着他,就是纯粹把他看成了玩具,而那些对他不感兴趣的人,则是鄙夷地连看都不看,仿佛他的存在就是污秽,更别说是把衣服给他穿了。 自己的主人,似乎与众不同。可他仍是想不通她如此与众不同的原因。他只能顺从她的安排,走进了浴室,开始洗澡。他注意到自家主人贴心地为他开了热水,只是如今的他冷热不辨,实在是多次一举。 冷水则重新躺在沙发上,开始为男孩的未来考虑。 她既然揽下了这个麻烦,当然不能撒手不管。可她注定是到时间了就会马上离开这个世界的,到时候这个男孩就没了归属,也许会遭人哄抢。在走之前,她得替他找好一个去处。 可是在这个已经被新世界系统渗透得这般诡异的世界里,她能找到这样一个安全的去处吗?更别说她对这个世界实际上是一无所知了。 此时,男孩反而是她唯一的情报源了。这样想着,她看着一脸拘谨地重新坐回沙发的男孩的眼神变得探究起来。 这在男孩眼里就是另一番意思了:“主人,您是需要服务吗?” “什么服务?”冷水一时想不通,疑惑了起来,但马上警惕地加了一句,“不需要。” 看来自己的主人有点高冷,男孩忖度着。但这也不失为一件好事,男孩尽量掩饰住自己的笑意,关心着自己的主人:“主人,快天亮了,您不去休息吗?” 别说,熬了一晚上,冷水还真有些累,想要休息了。只是在这个看起来就十分危险的世界里,冷水实在没办法安心。 但眼前的男孩应该和这屋子的原主人一样,都是需要白天休息,而且见光自燃的。冷水想了想,走回了自己的卧室。 男孩自然是跟了过来,在看到冷水站在一个椅子上拿上方柜子里的棉被时,男孩反应了过来,赶忙制止冷水,帮她将被子搬了下来。 “那好吧,你就盖着这些被子先在外面睡一……天吧。”冷水由着男孩来,看着男孩殷勤的样子又是一阵怜悯。 原来,主人又是为了他而行动。这样的关心已经贴心得过分了。男孩只得仰头才能压抑住感动到泪目的冲动。 “好的,主人。”他勤快地在外面铺起了被子。 冷水看着主动忙活的男孩,几次欲言又止。男孩自然注意到了这间房里唯二的人的反应,主动询问道:“主人,是还有什么吩咐吗?” 冷水倒是被突然问住了。她其实并没有什么吩咐。只是一直以来她都生活在相对平等的世界,从来没有这么被人恭敬对待的经历,也没有什么被人称作主人的机会。真听到“主人”这个称呼,她有的只是满身的不自在。 她多次想要让对方不叫自己“主人”,可是为了掩饰自己对这个世界相关制度之类的不熟悉,她只能作罢,装作高冷。 现在,男孩主动问起,她倒能顺着台阶下了。 “你叫什么名字?”冷水当然不能直说暴露自己的不自然,只能装作随意地问道。 “我没有名字,只有编号三七。”男孩这样回答着,语气之中似乎有些遗憾。他的父母像下崽一样把他生下来了就不知道去哪儿了。他既不知道他们的相貌,也没得到他们赋予的名字。三七这个编号就只是编号而已。 “那就叫你小七好了。”想想叫小三着实不合适,冷水只得给他这么个奇怪的名字。 小七?好奇怪的称呼,但多少算是一个名字,男孩并不讨厌:“好的,主人。” 又是让人听着有些胃疼的“主人”称呼,冷水听着就皱了眉。 “主人,你怎么了?”男孩诚惶诚恐地问道,唯恐自己哪里做的不对。 冷水为了自己的胃着想,犹豫了会儿还是说出了口:“你可不可以不要叫我主人?” “好的,主……那我应该叫您什么呢?”男孩好险才止住了下意识脱口而出的“主人”,并开始琢磨冷水的心思。 “……随便什么都好,就是别叫主人。”冷水迟疑了下,还是没将自己的名字告知,以避免日后的麻烦。 而另一边男孩的心思则复杂的多。他看得出来自己的主人似乎有些不高兴,而根据主人之前的话语,明显是因为主人这个称呼而不高兴。可是大家都是这么叫的啊?怎么就她不喜欢听呢? 这说明自己的主人确实比较特殊,或许真的就是传说中的重口味人士。在结合主人之前对自己的关爱,那种关切就如同家人一般。而她不要成年的精壮男士,要自己这个小男孩…… 心思流转,男孩得出了一个结论:这个人可能是想把自己当儿子养!或者她有把人当儿子的性=癖! 所以他想好的新称呼脱口而出:“妈妈?” “……”冷水震惊不已,完全无法理解男孩的脑回路歪道了什么地方,只能无奈扶额,“你还是叫我冷吧。” 冷?冷是她的名字还是姓氏吗?男孩如是忖度着,却不敢多问:“好的,冷。” 这个单字的称呼莫名比主人叫的更顺口。男孩有些开心,甚至雀跃起来。 “你怎么会被当做抽奖的奖品的呢?”冷水还是忍不住从男孩那里套取信息。 “这应该是因为我长的比较匀称,而且身上没有伤痕,才被从那么多人里挑了出来。”男孩如实回答,评价自己却像是在评价一头动物。 分明是自夸的话语,可冷水怎么听怎么不舒服:“如果你没被挑出来会怎么办?” “那就只能和大家一起留在屠宰场了。”男孩想着那些留在屠宰场的同伴就有些黯然。 “屠宰场?”冷水自从来到这个世界,震惊的次数就成倍数增加了。她直接没忍住惊得坐直了起来,在接触到男孩疑惑的目光后才重新躺了回去。 “您不知道吗?”男孩看着冷水的震惊反而觉得有些做作了,以为对方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上等人,完全不知道下等人的饥苦,“平时超市供应的生鲜可都是从屠宰场运过来的呢。” 想着那些同伴的遭遇,他就难以冷静,语气中也带了一丝嘲讽。这样做的时候,他甚至鼓起了一丝勇气,准备面对主人对他的任何责难。 然而冷水只是起身,淡淡地应了一声:“嗯,你早点睡吧。天快亮了。” 说着,她关上了卧室的门,回到房间,试图冷静,也试图让自己接受:现在她所处的是一个人吃人的世界,果然是极端的危险,极端的恐怖。 门外,男孩看着冷水那紧闭的房门,久久不能平静。 与上等人不同,他这种人不需要在白天睡眠。而那些上等人害怕这种可以在白天行动的体质,所以每次入睡前都要给下等人注射药物,让他们一起在白天睡着,从而不威胁到上等人的性命。 现在的主人不知道是忘记了,还是故意诱导着他,居然没有给他注射那种药物,他一时半会儿便睡不着了。 可上等人不一样,等到阳光升起,他们一定会睡着,而且怎么叫都叫不醒,这是他们的生理规律,就和他们见光自燃的特性一样,无法改变。 如果一直到那时候,女人都没有给他注射药物,那这着实是一个机会:一个逃生的机会! 所以他一直装睡静心听着卧室内的动静,同时观察着窗帘那边的情况。一旦晨间的微光亮起,他就可以行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