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句话,白枝雪忽然噤了声,半晌不曾言语。
这良久的沉默在已经被禁足七天的谢宣听来分外熬人,他知晓白枝雪不可能忤逆白枭之的命令,却还是在心中留有三分侥幸。
等待这个回答的过程实在难熬,在谢宣准备在白枝雪拒绝他前先一步说出“不行便算了”的话语时,白枝雪才终于开了口,他的薄唇微抿着,像是极为难的模样。
“……除此之外呢?”
白枝雪的反应不出谢宣所料,却叫他十分失望。
每当牵扯到白枭之的事情后,白枝雪就好似失掉了一切作为国家大将军应有的独当一面的判断。
从小到大,凡是谢宣所能看到的一切地方,白枝雪都不曾违抗过他父亲的任何命令。
把希望寄托在这么一块脑子拐不了弯的木头上,谢宣自认倒霉地低了头。
“你走吧。”
他半阖着眼将额前遮挡视线的长发挽到耳后,复而又抬起头来仰视着眼前之人,微微仰了下巴,毫不客气地下达了逐客的命令。
这些天来,谢宣思前想后都想不明白一件事,原书里的白枝雪在皇城里战到最后一刻都不曾投降,那时候的他究竟想了些什么,是为了做忠臣还是为了做孝子?
白枝雪更喜欢他的父亲,又为什么总来自己这里装什么尽职尽责的忠臣?
书里对这一对白家父子的描写少之又少,谢宣在这个世界的唯一优势如今也帮不上他多少忙。
白枝雪的神色很快恢复如初,在谢宣以为他又要用这张死人脸摆出恭敬作揖的假忠仁的模样时,却瞧见他静静立在原地,没有半点要挪步的样子。
在谢宣有些讶然的目光里,白枝雪开口道:“如今的皇上,比起小时候变了许多。”
这话如果是在其他官员嘴里说出,不过就是句随口寒暄的废话,通常下一句就是半真半假的谄媚之言。
可现在,却是与谢宣相处了五年多的白枝雪开了这个口。
“怎么?”谢宣忍不住讽道,“爱卿还要将过往的朕与现在的朕分个高低吗?”
“臣只是……有些不解。”白枝雪应得很快,仿佛听不懂半点谢宣话里的嘲弄,顺着前言继续解释道,“为何先皇离世后,皇上就忽然像变了个人似的。”
又是先皇离世。
谢宣实在不明白,为何在谢谌尧之后,白枝雪也要与他在这个问题上论个所以然来。
放在平时,对方连一句多余的话都不会有。
难不成是看他被禁足后实在无聊,还要与他闲谈解闷不成?
出于许多动机,谢宣懒得去捏造理由去解释这其中的缘由,何况答非所问这件事,他向来最是在行。
从以前到现在,他都活在宫中形形色色的人的观察之中,如果碰上不想答又不能不答的问题,谢宣往往都会笑着含糊过去。
“你不喜欢现在的朕?”
说装蒜就装蒜,谢宣卸下了那副有些不耐烦的面貌,舒展了眉梢略扬起唇角,冲着眼前人微微一笑,眼底却有着难以察觉的凉意。
这句话的效果比想象中更加显著,白枝雪那张如在冰窖的冰块脸出现了裂痕,不仅神色变得有些许慌乱,嘴上也匆忙应答道:“……不、不是。”
“午时的阳光太晃眼,晃得朕都看不清这书卷上写的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