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锴察觉到了。 “哎,发什么呆呢,生气了?”他轻扣车窗。 商心猛地回神,“什么?” 张锴奇怪地回头,“你刚看什么呢?” 商心低头,嘴唇微抿。 她轻声否认道:“没什么,张锴,你别总拿我去美国说事儿,行吗?每次讲来,都活像是我对不起你似的。” 张锴玩笑着答应,“有吗?哦……不然,就是你心里过意不去,才会感觉对我有所亏欠,所以,成天怨念那么大。” 商心说:“张锴,我说真的,没和你玩笑。” 张锴故意逗弄她,伸出手去,佯装又要摸她的脑袋。 商心有些不高兴,“多大的人了,你是不是有点缺心眼?叫你别和我来这一套,真当我是马虎人是吧?” 张锴于是见好就收,将手缩了回去。 “我道歉,我道歉,”他笑着说,“不过,你是马虎,而且不是一般的马虎,你商心马虎起来,简直没心没肺。” 他特别看了她一眼,别有意味地补充道:“尤其是反应慢起来,万事都不见上心的。” 商心不禁皱了眉头,“还说我呢,你这说话习惯怎么就改不了,我脑袋又不是鼓,供你拍着玩。” 商心张牙舞爪发怒的样子,竟有几分像张锴孩童时期,曾经养过的一只几个月大的肥橘猫,每每受到逗弄,便扬起爪子来挠他,呲牙咧嘴的。 张家举家移民香港时,不得已,将它留在内地的亲戚家中养着,待生活稳定了,想将它接过来时,猫却已经认了别主,与他生分了。 当时,搬家的时候,或许应该争取一下的。 毕竟只是一只猫,尽管张锴很是不舍,却还是让给了亲戚的孩子。 记忆当中的那只橘猫,自出生以来,便较其他的猫灵气更足,长得也快,脾气虽不好,但也曾与自己很是亲近。每回逗它逗炸了毛,往张锴身上脸上兜的,也都是肉爪子,软绵绵的不具备攻击性。 真正的尖甲,它都仔细地收着,从不露出来抓伤他。 在她身上,这一点点的相似,令张锴感觉称心异常。 他知道,其实,商心根本拿自己一点办法都没有,他逗她,她也不能就因为这个,与他从此断交。 这便算是他在商心那儿的一点特殊之处吧。 张锴心情不错,道:“哎哎,你先别急,我刚是夸你呢,大多时候,你马虎起来,都挺可爱的。” …… 直至与张锴分别,商心都没有给他好脸色看。 商心心里也知道,这其实并治不了张锴,但自己的态度,还是必须先摆出来。否则,怕是以后更难直面张锴的心思。 大约是真的做得还不够好,才令张锴误会她的态度松动。 马虎? 从前,也有人这么说过她。 只不过,张锴单说了他的前半句。 商心降下车窗。 风吹进来,拂过她的耳际,撩动她的额发。 许是,她看错了? 可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巧合?又不是分分钟上演偶像剧。 马虎,她是挺马虎的,如果不是重游故地,许多事,没心没肺的久了,便也就忘了。 商心总还记得,他偏爱点着她的额头笑她说。 你呀,没心没肺的马虎,也没心没肺的认真。 是这句话吧。 她忽然感觉到有些凉了,随手关上了车窗。 自此,风不进,心不动。 …… 谁知,一到家,这没能在外成功上演的偶像剧,便由羊悦及时替她补上了。 教科书级别的偶像剧情节,生动拔群,羊悦一面薯片嚼了满口,咔嚓咔嚓,一面津津有味地观赏着,电视机里热闹非常的玛丽苏肥皂剧。 “喂,我说羊悦,你能不能小点声?” 羊悦却不以为然,道:“也没多大啊?” 美国中国,在一起生活多年,商心已然习惯羊悦的种种陋习,可这其中,最无法令她忍受的,便是羊悦有事没事,总爱赖在她的房间里。 而且,轻易不肯走。 多数时候,商心都拿羊悦没辙,只得任其胡闹。唯独今天,却与往常有了很大的不同。 这一趟从中大回来,商心全程心烦意乱,当下再见羊悦仿若占山为王的无赖姿态,胸中自有股无名火。四处乱窜。 “回你那屋去,明明自己的卧室和客厅都有电视,为什么每次都要挤到我这儿来?” 羊悦笑嘻嘻的,“喜欢你呗,一分钟都不想离开你呢!” 商心翻了翻白眼,将自己座椅的靠枕从羊悦的大腿下抽出来,“屁股抬高,起来!” 羊悦总算松开一双交叠成心形的脚,夹着人字拖,往懒人沙发的另一头挪了挪位置,同时,笑着拍打了一下身旁由此空出的位置。 “小妞,过来陪陪我。” 商心边开电脑,边道:“我盯夜盘,没空。” “哟,瞧瞧,多上进的小青年呐!哎,我说,小心肝你那么勤奋做什么?又不缺这点钱,别一天到晚的没个停歇,到头来做坏了盘感,可就得不偿失咯。” “乌鸦嘴。” “过来嘛,我的心!过来陪我看个偶像剧,舒缓舒缓心情怎么样?你别说,这个电视剧还真挺逗的。” 商心被羊悦闹得根本集中不了精神,实在无心操盘。她略扫了眼隔夜市场的主要期货品种,评估了一下,今晚该没有什么太大的机会。 更重要的是,此刻的她,心境极为不佳,并不合适作出任何投资决策。 商心扶额叹气,转头道:“好吧,我投降。” 羊悦“咔嚓”咬碎一把薯片,“好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