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校长的声音有些沙哑,但却带着一丝生硬,很难想象这是一个平时邋遢的副校长说出来的话,但此刻这句话却和此刻的副校长并不违和。
他开始像一个真正的校长,也不得不去做一个真正的校长。
面前静悄悄的,不但没有丝毫的回应声,甚至都不存在半点的呼吸声。
副校长没有再说话,芬格尔显然也没有打算继续开口说话。
但处在两人之间的eva显然是有些急促起来。
“芬格尔没死?”
没有人回答她,那近乎被隔绝起来的空气中开始泛起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芬格尔,没死你就给我说句话!”
房间依旧安静的没有丁点声音,副校长站在原地不说话,而芬格尔也依旧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动作躺在地上,
好像刚刚看见的一幕是本不该发生的错觉。
但eva的声音却自始至终都没有在平息片刻,此刻的eva几乎完全和平时那个冰冷理智的人工智能没有了半点联系。
她现在就像是一个冲着男朋友发火的情人,声音中的焦躁即使隔着无线电也能清晰的砸在芬格尔的脑袋上。
终于,在副校长某一刻不经意的眨眼间,
上一秒还紧闭这双眼的芬格尔下一刻就睁着眼睛盯着他看。
尽管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但这突然起来的变故终究还是让副校长表情僵了一下。
然后嘴角迅速的勾出一抹微笑的弧度。
“醒了?”副校长恢复了曾经的邋遢和傻笑。
唯一缺上一点的就是现在的校长酒气明显不如之前咄咄逼人。
“啊,醒了。”芬格尔的声音时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不是他现在对副校长有多么的咬牙切齿,而是他现在的身体根本就无法动弹。
他早就醒了,从他被扔上这家巡洋舰的时候就已经苏醒了。
他却完全没有办法行动,浑身是伤,但这些伤口完全没有表现在外面,而是全部体现在了肌肉血管和骨头之中。
他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根骨头是完整的,内脏和血管更是大出血,肌肉纤维全部撕裂,如果不是他现在还有意识,
芬格尔都要以为自己是从什么地方借尸还魂了。
在经历过三度爆血以及言灵不动明王释放的时候,他的身体就已经达到了死神挥舞镰刀的标准线。
在之后他更是突破人类的极限,去试图挑战身体的极限。
那个时候芬格尔从来就没有想过自己会活着回来,即使是在他苏醒过来的十分钟之内,他也没有想过自己还能活下去。
但当时间继续延续的时候,他发现自己非但没有死亡,整个人都精神竟然随着身体发痛开始愈发精神。
直到副校长推门走进来的那一刻,芬格尔都感觉自己生活在一个梦境之中。
一个极度痛苦的梦境。
“醒了就起来战斗吧,我已经在你的身上浪费了太多的时间,如果比不发挥一点价值,我会很失望的。”副校长声音响起,如果此刻再配上一瓶伏特加,芬格尔就感觉可信度会更高一点。
“我以前就觉得你不是什么好人,现在狐狸尾巴终于漏了出来,压榨员工这种事情你竟然说的这么理直气壮。”芬格尔的声音再次从门缝中响起。
“我不是说的这么理直气壮,而是理所当然。”副校长摊摊手解释道。
“我要听诺玛讲话。”芬格尔斜瞥地方一眼表示自己的不满,事实上他也只能用这种方式表达自己的不满。
“eva一直都在,只是她现在似乎并不太想和你聊天。”在副校长的眼中,芬格尔好像并不像是一个学生,而更像是曾经对立的竞争对手迫于无奈需要展开合作的状态。
芬格尔声音停顿了一下,他显然是清楚eva在这里的,但他需要做一些提前准备,心理准备
“你还好吗?”芬格尔的声音还未想起,eva的声音便率先响了起来。
“不太乐观。”芬格尔并没有刻意夸大,也没有刻意隐瞒,这一直都是他和eva之间的谈话风格。
将最真实的状态表现给对方,即使这种结果很多时候并不令人觉得舒服。
“我其实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会活着。”沉默了一会,芬格尔加上了一句。
“不过很开心,那一场战斗我很舒爽,前所未有的发泄,带着你们的遗愿,带着我的生命。
诺玛,我不可能回去了。你是了解我的,在失去目标之后我会彻彻底底的变成一个废人,一个和以前一样整天混吃混喝还喜欢八卦花边的狗仔……”
芬格尔的声音缓缓响起,他的每一个字都咬的很准,吐字也前所未有的清晰明快。
甚至带有罕见的一本正经。
但对方的话却像是一个告别的仪式。
“我很遗憾自己没有机会再次遇上你,但诺玛,你不用担心,我会好好记得现在的你,虽然你在努力的去扮演她的身份,
但我也知道你并不是她,你是人工智能,但她曾经却是一个鲜活的生命,尽管你说自己已经继承了她的思维,但我还是能够感觉到一点不同。”
芬格尔努力的抬起食指和大拇指,描绘出一点的模样。
这一动作让他全身布满汗渍,肌肉也红的胀紫。似乎有太多道鲜血堵在了那个位置之上。
“你刚刚说那件事情是我的枷锁,其实是。但也不是。
枷锁还是武器并不能根据我当时的决定去判断,而应该根据我未来的选择去判断。
你们的死给我带来了新的方向,那是一条自我救赎的道路,这没有错,但同样也是一条自我突破的道路。
没有哪个龙王是可以轻易战胜的,但当我真正击败他的时候,整个人的巅峰便会瞬间攀升到了极致。那是我人生的突破,同样是属于我个人的事情。
你总是说我,一直活在别人的世界中,可那个世界才是我真正想去的世界啊。
诺玛,你知道我听到你们死亡的消息有多么心痛吗,”芬格尔的声音忽然变了一个语调。
“可那一切已经发生了,从那一天开始,太阳失去了光芒,油画失去了色彩。
而我也真正的坠入了深渊。我会牢牢记住你的诺玛,就像你曾经不愿放手的那个夜晚……”
芬格尔的视线已经不在了副校长身上,而是看向了天空,似乎那个地方有什么令他欣慰的场景。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