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从桌布底下钻出了个脑袋,正是江澄子,亮着她那双猫眼石一样的眸子,见到他之后眼睛都直了。
她手里举着两个松露点翠小蛋糕,直接就大方地放了一个在他面前。刚才这蛋糕一上来就被一抢而空,她以为他是因为没吃到所以在这里闷闷不乐,而她抢到了两个,愿意分给这位漂亮的小哥哥一个。
接着她就一直跟在他屁股后面小哥哥长小哥哥短地转悠,尽管他反应平平,也没有打消掉她的热情。
直到午饭过后,大人们坐在外面庭院里闲谈,他一个人在屋内桌边看三国演义。
突然,江澄子小跑着拿了一张木板来到他面前,说给他刻了一幅小像,问他觉得怎么样。她将那块板子放到他的故事书上,满怀期待地绞着手站在一边,那双猫眼石更亮了,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宋秉文看了一眼,以他科学严谨的态度,表示不能说完全一模一样,只能说跟他毫无关系。
他的本意只是想快速打发她走,让他安静地继续看书。谁知,听到这个评价后,江澄子的脸色立马变了。
几乎是下一秒,她就一屁股滑到了地上,躺倒开始打滚,大哭大闹,不依不饶地叫喊:“哇哇哇哇,怎么不像了,我不管,就是像就是像......”
他从来没见过这个仗势,一时竟在旁边呆住了。也不去哄,也不去扶。
江澄子哭喊的声音像被箍住脖子拎起来待宰的鸭子,惊得外面的大人全部都跑进来了,纷纷拥簇到这边。
大人们明白原委后,急忙对着宋秉文手里的木板说:“这刻得真像啊,要不说是刻的,我们还以为是照片呢。”
“是啊是啊,简直跟文文一模一样的。”
“对呀,都一样帅气嘛。”
“刻得多好啊,你看着头发丝都刻出来了。”
听到这些夸奖,江澄子止住了哭,这才满意地吸了吸鼻子,从地上一溜烟爬起来。
然后她从他手里一把将板子夺过来,得意地斜了他一眼,随后嘴一撅,重重地哼了声,趾高气昂地走开了,还故意将脚跺得超级响。
那个晚宴余下的时间里,江澄子再也没有理过他,中途还来抢走了他手里的小蛋糕。
他虽然很无语,但也随她去了。不再来打扰他,他也乐得清静。
直到离开的时候,宋秉文已经到了玄关处,江澄子突然又跑到他面前来,手里拿了另一幅板子。
她递给了他,甜甜地笑着,像是不计前嫌,说又给他刻了一副像。
宋秉文接了过来,这次他打算锻炼一下自己的情商,下决心无论上面刻了什么,他都会说这就是他。
然后他低头,看到上面不是画,而是几个歪歪扭扭的字——
天下第一丑人。
宋秉文:......
但从此以后,两人的梁子就结下了。江澄子开始看他不顺眼,处处作对。
宋秉文正回忆时,江澄子已经醒了,看到自己桌子上的核桃没有了,惊慌地四处找了一圈,瞥见正被他拿在手里。
“你干嘛,还给我。”说着她伸手抓了过去。
然后仔细察看了一番,确认没有被他弄坏,才放下心来。
“你在刻什么?”宋秉文问。
江澄子一愣。这是第一次他主动过问她的事,或者说,这是第一次他对她在做的事感兴趣。
以往他向来都认为她整天无所事事,做的都是没什么营养的吃喝玩乐。
“刻一幅画。”她随口敷衍道,并不想告诉他。
“刻的你自己?”
“嗯。”
“果然。”宋秉文轻笑了声。
听出他声音中的不以为然,江澄子抬头不满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就是自恋才刻自己?”
宋秉文没有明确回答,但差不多算是默认了。
江澄子有些气:“刻自己才不是因为自恋!雕刻都是有感而发,是有真情实感的,又不是随便刻的。”
说着她又补充了句:“算了,跟你说了你也不懂。”
然后她不再理他,又拿起斜刀,开始在核桃上沿着纹路一点点磨起来。
宋秉文没说话。过了一会,他忽然起身,朝着厨房的方向走去。在那边呆了一会又回到客厅,手里拿着一个东西——热水袋。
他这里没有其他取暖的用具,只能找到这个。
“给。”宋秉文将热水袋放到了江澄子手边。
江澄子盯着那个热水袋。
“暖手。”宋秉文又坐回了自己的位子。
江澄子很是出乎意料,她没想到他是去为她烧水装热水袋了。
现在已经下半夜了,外面浓雾深重,紧闭的门窗似乎也抵挡不住肆虐的秋风,寒意逐渐弥漫了进来。虽然开着空调,身子勉强暖和,但手却是冰的。
她白皙的指节上冻出了点点红色,她没想到他注意到了。
江澄子盯着热水袋看了一会,放下刻刀,手捂了上去,热气渗透进肌肤,指尖都活泛了些。
还挺温暖的。
“什么时候能刻完?”宋秉文靠着椅背,看向她那边。
“那我怎么会知道......”
“刻好了给我看看。”
江澄子微怔,想了想又道:“......那到时候你不许说丑。”
宋秉文想了下小时候的事,笑笑:“嗯,不说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