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扶生昨晚就睡得少,白天在县城和家里之间来回,走了那么多路,早就累得不行。
但,往炕上一躺,跟姜宝月讲起今天卖饺子时的见闻,她又兴奋了,尤其是刘掌柜使坏往他们家摊位上扫垃圾,却自食恶果,吃了一嘴土那一段,还没有开始讲,她就哈哈笑了出来。
范氏就是在这个时候,在门外叫姜扶生出去,说是有事。
姜扶生也没多想,重新穿好衣裳,跟堂姐留一句“等我回来继续给你说。”就蹦下了炕,跟着范氏往堂屋走。
一边走,姜扶生还一边笑。
没办法,只要想起那阵吹了刘掌柜一嘴土的风,她就忍不住。
“那阵风可真灵性!”姜扶生跟范氏叽喳,“娘你注意到了么,刘掌柜都傻掉了,连他家那个小伙计都偷偷笑他。”
范氏没心思搭理,姜扶生也没发现,笑得乐不可支,哈哈的笑声满院子回荡。
“他肯定后悔死了,干坏事被我们抓个正着,还自作自受,吃了……”
跨过了堂屋门槛,瞧见了跪着的四叔,沉着脸的爷爷奶奶,还有一脸愤愤但站在蒋氏身后的四婶,叽叽喳喳的姜扶生眼皮一跳,心中才察觉到不妙。
脸上的笑容消失,嘴里没叽喳完的话也自动吞了回去。
姜扶生转身,小腿一抬,夺门就逃!
范氏就防备着她逃走呢,胳膊一捞,姜扶生就被她提到了半空中,绝望地在空气中划拉着两条腿,可怜兮兮地求饶:“娘——”
范氏不为所动,把姜扶生往姜竹的身边一放,冷声斥道:“跪下!”
姜扶生身体一抖,赶紧跪好,感受到她娘这回不同于以往,是真的很生气,不由心中忐忑。
堂上坐着的是姜喜和蒋氏,两边站着的除了姜松夫妇和白氏,还有姜槐姜柏,以及他们的妻子朱氏王氏。
蒋氏本就怒气上头,看见姜扶生一道跪下了,呼吸立刻更重了点,她闭上眼平复下呼吸,再睁开时,只看姜竹,不稀罕再给姜扶生眼神。
她就没见过这么气人的孙女,昨天才挨过打,今天就又犯毛病了!
姜扶生也注意到蒋氏的表情了,也想起昨天收到的两次“断腿警告”,她微微脸红,不由缩了缩身体,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都交代完了?没有再瞒我们的?”蒋氏厉声问姜竹。
姜竹垂着头,模样沮丧,“真没有了,都说了。”
姜扶生来得迟,不知道前情,忍不住朝旁边的四叔看一眼,又偷瞄一眼此时站在奶奶背后的四婶。
虽然不知道具体细节,但就目前的站位,姜扶生差不多猜到了是怎么回事——
四婶白氏把他们告发了。
事情的这个走向,太出乎姜扶生的预料。
姜扶生预想过四婶会生气,说服她估计不容易,也预想过即便拿“四婶压箱底钱”做遮掩,卤肉材料买回家,她和四叔还是会因为先斩后奏挨骂。
但她唯独没想过,四婶会向婆婆告发丈夫藏私房钱。
一旦叫家里人知道四叔挣钱不交公,爷爷奶奶首先饶不了四叔,其他几房,即便面上不说,心里也会藏疙瘩。
不管怎么看,这都是一件不讨好的事,姜扶生想不明白,四婶为什么要这么做?
姜扶生想不明白,姜竹更想不明白!
他都做好跪搓衣板的准备了,谁想到,白氏根本不听他认错,也不听他哄劝,更别提答应统一口径了,人家压根不屑上他们这条船!
不光不屑于上船,她还反手一个举报,把他们这条船捅了个稀漏!
他倒卖山货赚差价藏私房钱不交公的事,还有和姜扶生一起准备先斩后奏买卤肉材料的事,白氏统统告诉了婆婆!
看见他爹拿起了鞭子,姜竹立刻打了个哆嗦,一直只顾气愤的白氏也终于面露慌色和后悔,把姜竹看得又气又怨。
现在知道不忍心了,告状的时候怎么不多想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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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竹被带去院里挨鞭子了,其他人也去围观,只有姜松夫妇还站在姜扶生的跟前。
姜扶生跪下后,基本就没人搭理过她,只有范氏一直冷眼盯着,姜扶生早就在她娘的眼神底下变得忐忑不安,此时,听到院里传来的鞭子声和四叔隐忍的呼痛声,更加感觉如跪针垫。
“娘——”姜扶生顶着范氏的目光,可怜兮兮中带着撒娇地叫了一声。
范氏面无表情地开口,问了一个让姜扶生瞬间紧张起来的问题——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你四叔有钱?”
虽然按照姜竹的交待,叔侄两人先斩后奏的计划开始于巧合——姜扶生有想法没钱,而姜竹赞成她的想法且正好有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