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已满腔豪情准备好演说辞以歌颂二位英雄的莘先英被突然打断,心中有些不快,皱了皱眉:“何事非得现在来报?”
那来禀报的侍卫被皇上突变的神色吓得一震,叩下头去不敢看:“禀,禀陛下,方才派去请南虞太子爷的使者回来报说,说,说南虞太子爷他已不见了人影,行李已空,约摸着……”
“约摸着什么?”
莘先英心下一沉。
他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但不能从他的口里说出来。
“约摸着……已经回南虞了……”
那侍卫越说声音越小,声音不住地颤抖。
莘先英捏紧手中的酒樽,眉头越皱越紧。
虽然从未正式宣告过那范舜璟会来,但南虞太子也会赴宴的消息早就不胫而走,传遍整个皇城甚至是整个北尧。今日赴会的不少皇亲国戚都是奔着他而来。
眼下搞了如此一出,他莘先英、他们北尧的面子该往哪放?那范舜璟不是已经答应了莘小芝定会赴宴的么?
对了,莘小芝。
莘先英向莘小芝看去,只见她也正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满眼支离破碎的不解、失落,还有失望的愤怒,像一朵被风背叛的云,瓦解得稀碎,让人心疼。
他不忍怪她,却也愁闷不解,闭上眼叹了口气,挥了挥手让那侍卫先下去。
“陛下,莫要愁着自个,总有法子的。”
他身旁的周然将手搭在他手上,轻声安慰。
她开口后,莘先英的眉头稍解,朝她挤了个笑,往下看向高台下的宾客们。
同样听闻了这个消息的宾客们面面相觑后都停下手中动作看向高台,等着看这位新帝接下来会如何处置。
莘先英重新举起酒樽,笑容大气,声音明朗,不失皇家气势:“让诸位见笑了。今日这中秋宴,如诸位所知,也是二位英雄的庆功宴。北尧的安然换代,朕的顺利登基,都离不开这二位英雄相助。这二位英雄便是我朝的桓国公府世子苏华元与友邻南虞的太子范舜璟。朕在此与诸位一同举杯共饮,敬二位英雄。”
他振声道:“干!”
说罢,他将樽中之酒一饮而尽。
底下的宾客们见状都跟着痛饮一杯,连声称赞起二位英雄的丰功伟绩。
莘小芝见状松了一口气。
莘先英将请二位英雄上去敬酒的环节腰斩后,好歹是过了这关,要不然她怕是要酿成大祸。眼下她应下了劝说古海来赴宴,却让莘先英陷入了困境。她自己本就愧疚之余,恐怕也有失圣心了。
但这全都不是让她心灰意冷的重点,她的点就在他曾毫不犹豫地对她应下的那句“好”,曾给让她毫不犹豫地相信的那句“好”。
只一个字,竟令人的心瞬间被击溃,如被万箭齐发,千疮百孔。
她没有留意到自己的瞳孔在一瞬间失去了眼色,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似的失魂落魄。
“长公主,哀家可听说了,是长公主去将南虞太子请回来的。怎的现在不见人影?莫非是那太子食言?”
同桌的一位太妃边优雅地吃着婢女给她剥好的花生,边开口,话语里都是掩不去的刻薄酸味。
莘小芝知道自己从来名声就差,出身也不好,与皇宫里的人更是不常交际,不被人待见那都是常事,便也没有放在心上。而且她现在也没有心思去顾及,攻击就攻击吧,只要她不理会,攻击就是无效的。
她只淡淡笑道:“孩儿不知。”
“瞧她哪里是不知。”另一位太妃闻言不喝茶了,冷笑道,“分明是从前在寺里惹烦了还是佛子的那南虞太子,人家才没答应她。”
“可不是嘛。那件丑事,真真是我们皇家之辱。”
侍立在一旁的春晓听不下去了,正想替她的主子驳回,却被莘小芝按住了手,示意她休要多管闲事。
莘小芝无心理会她们。
后面这两位太妃,就算在从前先皇还在时也不过是六、七品的低等妃嫔,眼下当了太妃不过是一朝得势,马上就得意忘形了。
她装作没有听到,专心地吃着面前的果蔬。
那几位太妃本想看看她被奚落后气急败坏的模样,却见她根本就不加理会,显得她们自娱自乐像小丑似的,瞬时气不打一处来。
她们几个交换了眼神后,其中一位太妃瞥她一眼,端庄一笑道:“长公主,你瞧瞧身后,那儿不是南虞太子来了么?”
说着,她随手一指。
她们本想让莘小芝满怀期待地看去却落空,以此为乐,却见莘小芝慢悠悠地看过去后,全身明显一震,表情越渐骇然,瞠目结舌。
莘小芝本来只是听到这个名字心下微动,下意识地看过去,但没有抱希望,没想到视线中真的出现了那个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