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熟人。

娃娃脸，手里拿着白玉扇子，腰间吊坠价值千金，锦囊怀香，身着国子监校服，依旧白白嫩嫩的未经世事一般，就差没在脑袋上写个“人傻钱多，快来骗我”。

楚鸢一眼看过去就认出来，低声，像是自言自语：“这不是地主儿子？”

不对，还不是普通的地主儿子。

反正不会是商人，毕竟那个高高在上的老头子并不喜欢商人，也从骨子里看不起在他眼睛里野狗一样低贱的平民。

虽说大靖祖上也是平民起家，众人拥立。

不过这些人高贵了就非要不切实际地抹掉这一切，同甘共苦怕是只能做到个“共苦”二字。

也真的是人心。

看着那傻娃娃往这里走，楚鸢倒是没觉得人家能凭借三月三那一起落水共患难的“缘分”，还是强行带水分的那种认出自个来，关键这孩子还是那种“人不可貌相”的经典反例，脑子不怎么灵光，说好听点就叫单纯，黑灯瞎火的大变活人也留不下脸的印象，也因为楚鸢自个就没露脸，是张老叟皮。

水下怕是看不着。

为了防止不必要的麻烦，楚鸢转身想走，就听后面又响起声音。

“瞧瞧这是谁啊？不是那个连路都找不到作诗也作不好的谢家小公子吗？”

这声音听着就贱嗖嗖的，周围也没有来往的学生，只有楚鸢一个人借着树木的掩映待在这。

“不是凑巧就是故意的。”楚鸢心想，回头果然见个拿着小毛竹扇子的国子监学生小步走了过来。

“慕容詹？”谢景驰一皱眉，不过也没什么恶意，只是对面前人打招呼的方式感觉不解，“你干嘛这么说我？”

慕容詹嗤笑一声：“少来这一套，你别跟我装傻，你是不是在先生面前说了我的坏话？！不要以为你是谢家人就能为所欲为，你和你堂兄差得远呢！”

“啊？”谢景驰一脸茫然，大眼睛眨巴几下，“你什么意思？认为你上课被提问是因为我和堂兄告状？”

“你看，你自己都说出来了，就是心虚承认了，还一副无辜样子，那题根本没人能会，不是你我能在课堂上出丑吗？！先生又叫你，偏偏你答出来了，不是提前知道答案了吗？”

谢景驰：“……”

偷听的楚鸢：“……”

这风牛马不相及的逻辑是怎么如此自然地串起来的？

况且这地主儿子应该是真的不明白。

不是装的。

谢景驰反应了一会，感觉这人可能就是没事找事：“你误会了，那书我本就过目不忘，所以才能答出来的，再说堂……谢先生刚刚教授咱们班，怎么可能会这么了解每个人的作为本事？”

慕容詹恼怒去推：“所以我说是你告黑状，就是嫉妒我平时会作诗——哎呦！”

一声惊叫，要去推谢景驰的慕容詹被飞来的石子“啪”地一声打在膝弯，谢景驰本能往后退，嚣张到不可理喻的少年“哐当”一声摔了个狗啃泥。

慕容詹抓着满手泥巴，抬头趴着看人：“谢景驰你敢暗算我？！”

谢景驰：“……”

我不是，我没有，你不要乱说。

打过石子的楚鸢收手，轻轻“啧”一声，因为可怜的娃子当时还被她踹了腰一下，不重，就轻轻一下。楚鸢记着呢，这就当还给这傻小子了，毕竟这孩子是真的“少不更事”，不精话术。

“这个地方的话……”谢景驰喃喃，忽然转头看向身后草木，这一看还真能看到不远处凉亭柱子旁露出身影的人。

“那位仁兄，可是你出手相助？”他提高声音问。

楚鸢一挑眉，倒没有接话茬，只道：“有人来了。”

她听到了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