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缱有些惊讶,这步摇的确是霍景安送给她的, 可当初霍景安送她时, 她的两个丫鬟都不在场, 应该不知道这件事才对。
她有些好奇地看向采蘩:“你怎么知道这步摇是世子送给我的?”
采蘩笑着回答道:“郡主的首饰,奴婢都是仔细记在心里的,少了哪样、多了哪样,奴婢都心中有数。当初世子来宫里看望郡主时, 郡主发间簪着的还是碧玉钗,等世子离开后, 就多了这枚步摇,奴婢就猜着它是世子送的了, 后来见郡主对它爱不释手, 五次里有三次都戴着它,就更加肯定了这个猜测。世子真是好眼光, 选的这枚步摇精致考究, 拿来送给郡主正正好,相衬极了。”
段缱听得莞尔:“你倒是心细如发。不过这后面一句恭维还是免了吧,这步摇可不是他选的,是……”她微微敛了笑意, 想起这步摇是母亲塞给霍景安,让他来送给自己的,明朗的心情就消了几分, 住了口, 不再继续说下去。
“是什么?”采薇在一边听得津津有味, 忽见她止了话,下意识开口追问。
“没什么。”段缱微微一笑,若无其事地把步摇放回妆奁盒里,“这步摇虽然好看,但和我身上穿着的这身衣裳不甚相配,还是算了。”
她接着看了一眼桌上的金钗,把它也放了回去,重新取出支点翠坠珠的蝴蝶步摇,在耳边比了比,看和衣裳搭配得还行,就让采蘩给自己簪上,耳坠也选择了相同的款式,是一对坠着银饰流苏的翠玉蝴蝶,垂挂下来就如蝴蝶振翅一般流光熠彩,颈饰、环佩、手镯也都一一选了相配的戴上,整个过程中都面带微笑,却是只字没有再提刚才的事情。
采蘩和采薇心中疑惑,但见她一幅不想多提的模样,也不敢多言,安安静静地服侍她梳妆打扮。
就这么过了小半个时辰,段缱穿戴完毕,起身披上斗篷,带着一干丫鬟婆子出了东苑,往后山行去。
流徽水榭建在后山山脚的临湖岸边,十二座亭台各有特色,又自成一体,形成了一道特殊的风景线。
受邀而来的都是各府各家的夫人贵女,平日里出入各种筵席宴会,早已相互熟识,少部分陌生的,也在共同熟人的引荐下互相认识了,寒暄后攀谈起来,很快就熟络了感情,三三两两地聚作一堆,或是观赏风景,或是喝茶用点心,说说笑笑好不热闹,直到有眼尖的望见自回廊下远远而来的一行人,叫了一声“郡主过来了”,才都停了交谈,低声私语片刻后安静下来,聚到主亭中站立等候。
约莫过了盏茶时分,眼见那一行人下了回廊,朝着水榭的方向走来,众女都立整了身姿,在打头的丫鬟进入亭中时低头见礼,口称郡主万安。
倒不是霍景安教训琴姑的那一通话传遍了晋南,而是这称呼本来就是按照身份品阶来的。照理来说,这郡主的封号只有亲王之女才能得,公主之女是没有品级的,可皇长公主权势滔天,又爱女深切,亲自册封了其女长乐郡主的名号,纵是陛下也没话说,下圣旨、上玉牒,让她成了正正经经的皇家郡主,品阶比无品无级的世子妃不知道高到了哪里去,该用什么称呼一目了然。
与宴的都是些大家贵女,没有人不懂这个道理,就算一时没有想到,看见邀帖上落脚的长乐郡主四个字也都明白了,像高氏那样心思细腻的,还会特特叮嘱自己的女儿,让她们记得喊郡主,不要称呼世子妃,只有极少数人没有转过这个弯来,用的是世子妃这个称呼,但见众人与自己称呼不同,也都缓过神来,连忙改了口,跟着喊起郡主。
“免礼。”一个温婉的女子声音响起。
那声音亲和悦耳,婉转动听,如同山涧清泉流淌而过,虽然只有短短的两个字,却把郡主该有的温和与威严都表现了出来,听得在场的众女都心下暗叹,不愧是在长安宫府里长大的高门贵女,不说别的,光这一份独有的尊严气质,就是她们这些人学不来的。
等抬起头后,众女又为眼前的景象惊了一惊,原因无他,只因面前的这位长乐郡主聘婷立在水榭亭中,水蓝色的织锦斗篷披裹在身,身姿窈窕,眉目如画,竟真如一个仙子一般,耀目美丽,将身后山水红枫的美景都衬得黯然失色。
早在来之前,许多人就已经打听了一番这位忽然冒出来的长乐郡主事迹,除了得知她皇长公主之女的身份之外,也听闻了不少关于她容貌的说法,什么倾城绝色、貌比天仙,形形色色五花八门,但想表达的意思都是同一种,那就是这位郡主生得极美,长安贵女皆不及她,堪称天资绝色。
对于这种说法,大多数人都没有认真往心里去,身为世家贵女,自小娇生惯养,只要不是长得实在磕碜,在经过精心的打扮和华裳加身后都能入目,这位长乐郡主的美貌肯定是有的,但能美到什么程度,就不一定了。
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美人,最缺的也是美人,尤其是那种一眼惊艳、二眼忘俗的,更是少之又少,许多年都出不了一个。
倾国佳人,说得好听,哪里就这么好找呢?
几乎所有人都以为那些赞美之言是长安里流传出来的奉承话,毕竟这位郡主身份不凡,别人夸张一点赞扬她的容貌也在情理之中,直到今日见到了真人,她们才明白了什么叫做倾城之姿,娇妍绝色,真正信了那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