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是会被杀死的,”我说,“宿主死了,系统也会消失,所以我的宿主和我解除了关系,然后……她死了……”
徐瑾有一瞬间的愣神,喃喃自语道:“可以解除关系?我的系统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它没有告诉你,固执地赖在你身边,然后被你杀死了。
我想它也是个新生的系统吧,可能徐瑾是它的第一个任务。只有新生的系统才会这么急功近利,因为怕被销毁。也只有新生的系统才会像这样对第一任宿主充满依赖,因为她是我走出那个虚无的世界后看到的第一个人。
原本只有我一个人失神,回去的时候,是两个人失神了。
徐瑾仍旧敲着她的小木鱼,那孤独空洞的声音在灰暗的寺庙里回响,她现在一言不发了。
我猜她原本要带我出去散心,回来之后再问我佛祖在哭还是在笑,而今她也迷茫了,一生待在寺庙里,还不是连自己都看不透?
我挂在冰冷的房梁上,这是一年四季阳光都难以启及的地方,这是寺庙里微弱烛光难以到达的地方,这是一片死寂的暗沉,被木梁散发的梅雨季节的腐朽气味笼罩着。我垂眼望向佛祖,他的眉眼依泪潦草,依旧是八字一样低低地向下垂着,与先前没有什么分别。
也许这是我情绪的外化……
?
怎么可能呢?我只是一个系统,谈什么情绪……
又过了很久,不知有多久,只是房梁有些松动了,我趴在那儿总担心自己会掉下去。我找徐瑾帮我把房梁修修,她拄着拐杖,眯眼往上看,声音很微小:“我是没力气修了,你自己看着办吧。”于是我只得控制着一个木匠来,费了好大劲修好了我的房梁。
徐瑾老了。
她的脚步虚浮了,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在走路时发出噔噔噔的鼓点一般的声音,而是像踩在棉花上似的,发出一丝丝似呻吟般的轻响。
有一天,这棉花摩擦般的轻响突然走近我了。我半睁开眼,垂头望向房梁下伸着脖子往我这边看的徐瑾。
“有个人来了……”
“你去看看吧……”
我很累,剧情没有推进,我没有办法得到奖励,现在我全身没有一点力气,我猜我离消失不远了。
我翻了个身,放任自己从房梁上摔下来,重重砸在地板上,我平静地听着地板发出沉闷的回响,反正我没有感觉的。
好像有点飞不动了……
我慢悠悠地往外飞,飞过杂草丛生的门头,几十年前我来这儿的时候,这里杂草遍地,而今徐瑾老了,我也快不行了,这里还是杂草遍地。
在门口,我看见一道青色衣衫的身影,她对我笑:“统子,我回来了,想我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