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这才刚进游戏,信息量太少,还没有人起杀心,不然江芜只能违背本心地反击。
毕竟这里是游戏。
游戏里,人死掉是很正常的事,不违反法律。
一旦起冲突,不小心暴露怪物的身份,就把所有目击者杀掉。
有句话说得好,所谓成功的伪装,就是让所有发现你伪装的人消失。
其他人并不知道江芜表面上若无其事,心里已经产生这么可怕的想法。
他们正满怀戒备地交换信息。
高个男人叫段溪叶,曾经是全国武术大赛冠军,需要完成的任务是【存活七天】、【探寻生眠村的秘密】。
他刻意强调武术冠军的身份,大概是为了加强他这个人不好惹的形象。
金丝眼镜叫丁嘉平,某五百强企业高管,被双马尾少女认出上过《最强大脑》,任务是【存活七天】、【逃离生眠村】。
双马尾少女叫季迟雨,任务仅仅是【存活七天】。
而两位作为引导者的老玩家,戴着十字架的叫南白,另一位叫齐山,他们的任务相同,【存活七天】、【保护新人】、【逃离生眠村】。
从大家各自透露的任务看,他们的目标并不冲突,内斗的风险小了很多。
众人轻轻舒了口气。
心里却都暗暗想,这些信息有几分真几分假?没有人会傻到暴露敌对阵营的身份。
而如果是真的,游戏似乎评估过每个人的能力,按照能力公平地分配任务。
那么,其实处境最危险的是江芜和双马尾少女季迟雨,他俩的任务只有【存活七天】,可见游戏对他们的评价之低,似乎觉得他们能活下去就已经很不容易。
季迟雨面沉如水,袖口露出一点锋锐寒芒。
她一定不会是最弱的。
江芜却像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似的,开心地说:“太好了,我们的任务没有冲突,可以合作过关了。”
大家侧头看了他一眼。
他又元气十足地说:“接下来七天,就请大家多多指教了。”
“……”
一时间众人都产生了好奇,多么和谐美好的成长环境,才能养出这样天真单纯的性格?
现在显然不是探究江芜成长经历的时候,大家又把目光投向七口诡异的棺材。
新人不约而同地看了眼南白和齐山。
正想听听身为老人的他们会有什么建设性意见,耳边就响起一声重物落在草地上的闷响。
众人神色一凛,扭头望向声源。
一个背着孩子的少妇脚边滚落一只硕大的蛇皮袋,像是看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东西,瞪大眼睛,张开口无声地说了个字。
“跑——”
她没有敢尖叫出声,但是众人听到了另一种声音。
仿佛指甲从黑板划过,令人牙齿发酸。
一声、又一声。
什么东西,在挠棺材板。
四周变得异常安静,虫鸣、鸟叫、风声,都消失不见。
只有挠木头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响,尖锐得令人头皮发麻。
接着又响起棺材盖被缓缓推开的刺啦声。
少妇已经背着孩子转身逃了。
众人拔腿跟了上去。
丁嘉平分心地回头看了一眼,他发现那七口棺材停在原地,一动未动。
他更发现,齐山手背在身后,仿佛随时会抽出武器,尽管他身上连个背包都没有,根本看不出哪里能藏东西。
空间装备吗?丁嘉平想。
江芜没跑,他定定地看着少妇遗留的蛇皮袋,像是吓得腿都软了。已经跑出十来米的段溪叶咬牙返身,恨铁不成钢地拽起他:“想死吗?”
他神色惊慌:“不想。”
他冰凉的手指贴着段溪叶滚烫的手心,被拽得几乎飘起,路过那巨大蛇皮袋,竟然还不忘拖上。
自然又被段溪叶呵斥:“你带这东西干嘛?”
江芜嗬哧嗬哧喘气:“那个姐姐忘拿了,我帮她带上,万一对她很重要……”
东西重要还是命重要?
段溪叶松开江芜,不再管这位活菩萨,江芜独自背着蛇皮袋,跌跌撞撞缀在最后。
谁也没听到他的手机震了震。
丁嘉平头脑很快冷静下来,他放慢了脚步,原本他跑在季迟雨身旁,现在却渐渐落后。
他在想,很奇怪。
他们乍然出现在七口棺材旁,本来就像惊弓之鸟,一听到异动,又有人“提醒”快跑,下意识就跟着跑了。
这里有个问题。
突然出现的少妇披着人皮,一定就是人吗?
要不是她手上的蛇皮袋掉落,连他都不知道她会在那里站多久。
他对自己的听力有信心,不可能是他没听到。
只能是少妇根本没有发出声音。
更何况……
丁嘉平想起江芜看蛇皮袋的眼神,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虽然看起来随时会体力不支地掉队,但江芜始终距离掉队就差那么几步,还有江芜喘气的声响,细听会感到些许不易察觉的刻意。
思考间,丁嘉平又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眼令他瞳孔骤缩,一下停住脚步。
江芜身后的蛇皮袋底端撕裂了,正在沥沥地滴出暗红色的液体,在他们逃跑路上留下蜿蜒的痕迹。
丁嘉平转头,目光先落在少妇青白的颈部,又投向她背后无声无息的男童,了然地退后了一步。
同时他的手机也震了一震。
“跟上!”眼看两个新人都要落队,顾及【保护新人】的任务,南白只能回头喊了一声。
这一回头,却令他身体僵硬,一股凉气窜上天灵盖。
齐山跟着止步。
察觉不对,段溪叶拉了一把埋头往前冲的季迟雨。
两人扭头看了一眼。
只几秒功夫,蛇皮袋底部的口子彻底开了,一根青白的手指从口子里戳出来,一道暗红的鲜血顺着这根手指流淌滴落,融入松软泥土。
季迟雨猛地握紧袖中匕首,压下已经窜到喉咙口的尖叫,段溪叶则反应迅速地大步上前,一把按住看到众人神色不对、白着脸准备转头的江芜。
“别看。”段溪叶轻声道。
他怕这家伙大喊大叫,连累所有人。
江芜身体一颤,顿了顿,抬眼望他,柔弱的面孔显出一种坚毅的神色:“叶哥,我听你的,我不看。”
段溪叶一愣,掌心相贴的肩膀瘦削单薄,青年黑白分明的眼中尽是依赖与信任,他第一次知道一个成年人的眼睛可以这么纯净。
他倏地缩回手。
“别出声。”他指挥江芜,在他耳边轻轻说,“慢慢把袋子放下,什么都别管——”
其他人紧紧闭嘴,蹑手蹑脚倒着走。
少妇听到身后没了脚步声,转身焦急地说:“还没到村子里,现在还不安全,快跟我走。”
在她转身的那一刻,所有人上半身重心从后转移到前,摆出依然在往前走的架势,段溪叶则轻捷而迅速地挡在了江芜身前,遮住他背后蛇皮袋露出的端倪。
丁嘉平沉默地站在不住发抖的季迟雨身旁。
南白和齐山硬着头皮站在最前面,南白试探地问:“你有个袋子好像忘拿了,要不要回去带上?”
齐山看了眼少妇背着的男童,他们已经跑了两三公里,这小孩始终安安静静,一点声音都没有。
少妇急得跺脚:“都什么时候了还管东西,我们必须在天黑前逃回村子,不然被那些东西追上,会死得很惨。”
“那些东西?”
“那七口棺材,曾经被镇压过,不知道为什么又出现了。”
南白越发觉得不对劲:“棺材里是什么,为什么要镇压?”
“鬼,会吃人的厉鬼。”少妇抬头看了看天,日光只剩最后一点,天色即将被黑暗吞没,“不能再休息了,还剩最后两公里,我们要尽快赶回去。”
“鬼不能进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