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时倾指了指对面的沙发:“坐,别站着。”
两人面对面在沙发坐下,虞时倾端起面前的紫砂壶,续上一小杯热气腾腾的茶水,递给虞楚道:“这是我刚拍到的太平猴魁,你尝尝。”
“谢谢爸爸。”虞楚小心地接过来喝了一口,茶水入喉,满嘴清冽甘香。他虽然不懂什么太平猴魁,却也知道这茶叶必定是好东西。
“喜欢吧?把这筒拿去喝。”虞时倾从茶几下方取出个精致的圆形木质茶盒,笑眯眯地丢给了他。
“谢谢爸爸。”虞楚将茶盒握在手心。
虞时倾靠在沙发上,阳光从他侧面照过来,脸上的那些细小皱纹因此而明显,使他凸显了几分老态,不像平时看上去那么威严。
两人都没有说话,只安静地喝茶,直到将杯中的茶水喝光后,虞时倾才放下茶杯道:“小楚,知道这个月30号是什么日子吧?”
虞楚连忙也放下茶杯,双手放在膝盖上:“知道,是爸爸的生辰。”
虞时倾满意点头:“就知道你能记住。小楚,你别老是关在屋子里,两耳不闻窗外事,长大了,也该学着待客,为家里承担一些事情了。那天会来很多的客人,爸爸准备让你去负责接待,你觉得怎么样?”
虞楚呐呐道:“我呀……我怕自己会做得不好。”
“我知道你不喜欢做这些事,但是虞枫的腿不是伤了吗?你也是爸爸的儿子,该出头的时候就要出头,不能一直缩在爸爸身后。爸爸也会老的,以后得靠你们自己啊。”虞时倾就像任何一名父亲那般语重心长道。
虞楚有些不安地揪着自己裤腿:“那,那我就试试吧。”
“嗯,我会派老吴协助你,如果有什么不明白的,去问他就好了。”虞时倾道。
虞时倾刚说完这件事,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就开始震动,屏幕也亮了起来。他伸手拿起电话,看了眼上面的号码,脸色变得有些凝肃。刚要按下接听,发现虞楚还坐在对面,便挥挥手道:“那就这样吧,你先回房。”
虞楚嗯了一声,乖觉地起身出门。关门的瞬间,听到虞时倾压得低低的声音:“……等会儿就到吗?”
他心念一动,缓下了关门的手,蹲下身假装系松掉的鞋带。
“行,我派人来接。”虞时倾说完这句话后,声音便消失了。虞楚将鞋带不紧不慢地系好,站起身拉门,看见虞时倾将电话贴在耳边,没有继续说话,眼睛只看着他。
虞楚低头看了眼鞋带,对虞时倾露出个有点难为情的笑容,再关上了门。
吴叔就站在门旁的通道里,见虞楚出来,上前一步道:“二公子,先生寿宴就要到了,我现在就要着手筹备宴会的事,如果您有什么安排,直接吩咐我就行了。”
虞楚知道这场宴会自己只是挂个名,根本用不着亲自筹办,吴叔这样说是同他客气,便也道:“那就辛苦吴叔了。”
“不辛苦。”
吴叔进了虞时倾书房,虞楚下楼回自己房间。刚到二楼,就听通道深处的某间房,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他循声望去,看到虞枫套房的门开着,一名佣人推着餐车,惊慌地往楼梯口走。
“滚,都给我滚,老子不想见着你们,都滚去围着那个杂种吧。”虞枫暴怒的声音响彻整个二楼,跟着一件物品从屋内飞了出来,砸在对面墙壁上,哗啦一声四分五裂。
那是个电视遥控器,佣人被溅起的后盖砸中了额头,也不敢停留,脸色煞白地推着餐车直往前。路过虞楚身边时才停下脚,惊魂未定地打招呼:“二公子好。”
虞楚点了下头,目送着佣人离开。
虞枫还在屋内砸东西,哗啦声伴着一连串愤恨的咒骂。虞楚清楚他这是知道了自己主持宴会的消息,正在发泄撒疯,也没在意,只挑了挑眉,便去拧自己房间的门把手。
一拧之下,把手没能转动,房门被反锁上了。
他清楚的记得,自己跟着吴叔出门时,因为知道周暮还留在屋里,便只顺手带上了门,并没有上锁。
那现在门被锁了,是周暮也出去了?还是他在里面反锁上的?
虞楚将手指覆上了门旁的指纹锁,很轻微的一声咔哒后,锁舌收回。他推开门闪了进去,再无声无息地关好门。
房内很安静,客厅里没有人,玄关处放着周暮的那双黑色短靴,拖鞋没在,显然他并没有出去。
电视按着暂停,还是他出门时播放的那部电视剧,男主用长剑指着女主,风吹起他的束发,形成一个长久的定格。
浴室内的冲水声已经没了,门半敞着,虞楚将手里的茶叶筒放在鞋柜上,轻轻走到浴室门旁,侧身往里看了一眼,看见地板是湿的,里面却没有人。
他又走到自己卧室旁,将半阖的门扇往后推开,没有看到周暮。
他这间套房虽然面积不小,但房间并不多,除了客厅、卧室、洗手间外,就只有一处阳台。
阳台是开在客厅一侧的,没有朝着正门花园,而是朝着左边的小树林,更远处就是奔涌的海。
虞楚转身,蹑手蹑脚穿过客厅往阳台走,随着他脚步越来越近,有很轻的说话声,断断续续飘进了耳里。
“……不准哭……命令……”
虞楚走到和阳台连接的拐角处,后背贴在墙壁上凝神细听。说话的正是周暮,他声音放得很低,还有些含糊,应该是捂着嘴,但虞楚却听出了里面的耐心和温柔。
“……有没有好好吃饭?听腾叔叔的话?乖啊,我很快就能回家……嗯,不说了,下次工作不忙的时候再给你打电话……”
虞楚听到这通话就要结束,赶紧转身往门口走,拉开房门,再不轻不重地关上。他开始脱掉皮鞋换拖鞋,刚换好鞋,周暮就从阳台转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