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许衍凤没有反应,江凝又叫了她一声:“阿凤!”
许衍凤这才回过神来,看了下周围的景色,明白了江凝想要询问这里是何处的意思。
随即伸手给江凝示意,指着不远处的凉亭,温柔地说着:“阿凝,走罢,陪我去那凉亭坐一会儿吧。”
江凝想着她可能想排解一下自己心中的郁结,就答了声“好。”
然后两人一起往凉亭方向走去,进去后,凉亭里有一张大圆石桌,旁边还放着装饰用的花卉。
江凝和许衍凤一人坐在一边,周围倒是再没有第二个人。
这里的风景很是怡人,微风拂面,现下正是盛夏的日子,而在这凉亭里,江凝却是觉得一下子便放松了起来。
这凉亭周围只有一个池子,不大,但胜在花卉长势不错,就宛如一幅画卷,江凝慢慢欣赏着不远处的风景。
耳边是偶尔飞过凉亭的鸟雀的鸣叫声,自然万物,万分和谐。
江凝看风景,而许衍凤看江凝。
江凝回眸的时候正好对上了许衍凤专注于看她的视线,猛然怔住了一下。
然后又眉眼弯弯,笑着对许衍凤说了句:“怎么了呢?这里风景可真美。”
许衍凤也说不出来自己刚刚怎么突然控制不住一般地就直勾勾盯着江凝看。
好在自己一开始树立的形象就是江凝的“狂热迷妹”,现下倒是盯着“他”发呆,也不会有什么事情。
许衍凤伸手把微风吹乱的碎发重新别到耳后,复而把视线转向池子上。
只听得她用清甜的声音说道:“阿凝,其实你是这里第一个来的人。”
江凝把目光重新转到许衍凤脸上,确是发现她并没有接着回过头来看她。
江凝坐姿端正,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等待着许衍凤的下言。
许衍凤顿了一顿,然后过了一会儿之后才接着开始继续说着。
此刻的她整个人都好像已经成了一种出神的状态,宛若沉浸在过去的时光中。
只听得她的声音婉转,轻柔地在凉亭中响起:
“我小时候其实不是跟着父亲生活的。”
“父亲对我实在是非常严厉,在他眼里,我仿佛做什么都不对。”
“可是对我来说,他越是对我严厉,认为我做什么都不对,那我就越是要证明自己。”
“可是他眼里只有我那同父异母的妹妹。”
忽然之间,许衍凤好像是又想到了什么一般,开口补充了一句:“可惜我那同父异母的妹妹命不好,没几年就早夭了。”
江凝属实没有想到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好像宽慰也不是,说别的也不是。
随后她索性什么都不说了,就这么充当一个玩偶,默默地听着许衍凤继续讲述她的故事。
许衍凤:“我原本以为我那妹妹没了以后,父亲他就会把目光放到我身上,可惜不过是痴人妄想。”
“我娘亲她大概是早已看透了我父亲的为人,不再把目光投在他身上,而是转而把目光转在我身上。”
“我也本着一股蛮劲儿,疯狂地练武、读书,面上表现着自己不喜欢他,根本不稀罕他的眼神以及花语之类的。”
“可是,我真的想啊,我也想做一个爹娘和睦,爹爹称赞而母亲温柔的孩子呐。”
“我一直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甚至于我都在想,是不是我的出生就是一种错误呢?”
“后来,一场寒急带走了我的娘亲,也可以说是带走了我唯一的亲人。”
“随后就是庆叔还有三叔伯等人带着我,扶养我长大。”
“最可笑的一件事是什么呢?你猜猜。”
江凝只默默地看着许衍凤,江凝知道,这个女孩现在正在一层层地剥开自己血淋淋的肉,把那已经愈合好的深疤又重新刨了开来。
“我有一次从练武场上回来,正好碰见一个学徒仗势欺人,当年的暴脾气不允许我对他有任何的退让。”
“但是我就上去为那学徒打抱不平了,可惜那男子体格显然比我壮,甚至他的武功也比我强。”
“我当时唯一的优势就是身体小巧灵活,我可以趁他不注意之时,‘火中取碳’。”
“虽然那时候身上受了不烧伤,但起码是比武我赢了。”
“我现在都还记得,那是一个大雪天,鹅毛一般的雪花一片片地落下。”
“练武场上的人早已经走了干净,只剩我一个人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又哭又笑的。”
“那一场架打得我差点去了半条命,大约是大家看到我的状态,都以为我是已经疯魔了。”
“就连我打抱不平的那个学徒,都连滚带爬地跑了,压根儿没有一个人管一管地上躺着的我。”
“天地一苍茫,可我却是像一片枯叶,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最好笑的是,正当这时,我父亲却是偶然走到了这里,听人说我在这里跟人打架。”
“根本不管我当时的死活亦或是伤重还是伤轻,直接一脚踹了上来。”
说着话,许衍凤还不忘给江凝拿手比划着自己当时被踹的地方,还比划了一下自己被踹飞的距离。
“我不理解,我父亲他当时是怎么会觉得我一个八九岁的小孩子会扛得住一个壮年、终日习武男人的一踹呢?”
“我瞬时间都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没有什么继续存活的意义。”
“反正母亲也已经没了,那我还留在这世间做什么呢!”
……
许衍凤突然全身周围都溢满了一种悲伤至极的气氛,枯寂,仿佛再也不会开心一般的忧郁。
江凝却是在这一瞬之间感受到了熟悉之情,她突然觉得,好像许衍凤的这种情感她也有过。
而且真的非常熟悉,江凝伸手轻轻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不知怎的,她忽然觉得脑袋里很是刺痛,仿佛要炸开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