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完颜娄室于杀虎口猛然间见得此关卡,顿时便是大惊。
原来无此物,眼下突兀有此物,便有吃惊之意。
更让其吃惊的却不在此处。
自己大军未动,而对手已然料敌先机,竟然早早便已经修筑得此障碍,可见宋人并非临时起意,正是图谋已久。
说不定自当初辽主踪迹陡然出现开始,金国便已经落入了对方算计之中。包括完颜斡鲁领军西行,包括辽主东逃析津府,包括宋人引完颜斡鲁大军入关,如此等等,皆未曾脱其掌握。
再说来,投下了多大的本钱自然希冀有多大的利益。宋人既然设下如此大的圈套,且将辽主、萧干等人性命前途推上了赌桌,即便连南京道数百万生灵也未曾放过,若单单为了南京道一地,单单为了完颜斡鲁麾下那三万金兵,那自然是鬼也不肯信。
只恐今次之事,必然涉及金国国运。
故此完颜娄室也不敢怠慢,紧急派出第三波信使前去东京道,将自己忧虑之事悉数禀报于金主。
事已至此,南京道内三万金兵正当旦夕饿死,故此完颜娄室也顾不得其他,且解此燃眉之急为要。
待到信使既去,完颜娄室便收拾心情,领大军朝杀虎口攻来。
这货所料不差,此事关乎金国国运!
然则此事又岂止关乎金国国运而已?
即便辽国也是如此。
于耶律大石说来,自己忽悠得童贯,便占据得西京道。若能堵住完颜娄室使之不得入,饿死得完颜斡鲁这三万金兵,则宋金必定开战。
且王贤弟数次定计,如今宋人已然尽战先手,此次宋金交战,即便宋人灭不得金人,却也不愁为金人所攻破。
宋金既然开战,谁又有余力来对付自己?两国交战越久,自己便越为有利。
如此自己便可乘机经营得西京道。
手头有得这五万兵马,有得西京道这块王霸之地,只需有得三五年时间喘息,自己定能保得辽国不灭。
其实于宋国说来,又如何不是如此?
历史上金人攻占得辽国四京之地后,便专心经营除西京道外其余三京之地。
待到三年之后,金人攻灭得三京之地的叛乱辽军,只收其降兵便得三十万兵马。
当下金人便出动得十万金人本兵,驱动这三十万辽人兵马南下攻宋。结果便是一年不到,便攻占得汴梁,灭了北宋。
这件事情最关键的便是这三十万辽人兵马,于此时而言,这些辽人兵马正为金人死仇,三年之后却又成了金人的爪牙。
若宋人此时选择同金人开战不管主动还是被动,吸引得金人大军南下,如此金人必定无法迅速平定内乱。
最最起码的一点,北宋必然不会如此轻易灭亡。
只要过得三五年,待到耶律大石稍稍壮大,三国之势已成,便谁也休想轻易灭了谁。
不过宋国朝廷上多位猪头,无人能捕捉得此战机。王叶虽然设下妙计,也不知道这群猪头能不能反应过来。
这群猪头且不去说他。
唯有耶律大石心知此事关乎辽国国运,又深知金人勇猛,便不得不将家底悉数压上。
当下双方便于杀虎口前拼死厮杀起来。
有得此关卡在,马军自是无用。完颜娄室便命士卒弃马改为步卒,又于附近山中伐得巨木,造得云梯上百架,便驱动士卒蚁附攻城。
要说金人到底彪悍!不管马上马下都是一样!
待到完颜娄室军令一下,士卒便以伙长领先,口中衔刀,一手举盾,一手扶梯,便朝关卡之上爬来。
关卡之上的辽卒以弓箭相射,以西瓜大小的羊角石相砸。
攻城这种事情却是残酷的很,一旦上了阵来生死全由天命。
试想一下,梯子就那么些,又是狭窄无比,士卒上了梯子之后,虽见得对方弓箭射来,羊角石投来,却也无法闪避,只能靠手中薄弱的盾牌硬顶。
弓箭还好说,盾牌能顶得一阵。唯有这种羊角石,却是狠辣无比。
西瓜大小的石头原本就有得数十斤,再加之辽人准备石头之时,专挑那种带棱带角的羊角石。
金人盾牌一旦为羊角石所砸中,且不说石头的重量盾牌顶不顶得住,金人顶不顶得住,即便石头上的棱角,也能轻易将金人手中的盾牌砸裂。
双方攻守得半晌,城墙下已然留下不少尸体。
于金人说来,正有“上官死,下官殉。”这条变态军规在,见得冲在前头的伙长毙命,身后的什长自知必死。
死在自己人手里什么也没有,死在敌人手里多少还有点抚恤。
既然如此,便只能拼死向上攻打。
什长如此,伍长自然也是如此伍长如此,下面的士卒便不得不如此。
很快,关卡数处已然有得金人爬上,正挥刀同辽卒厮杀在一起。
好在如今的辽卒已然不是天祚帝当政时候的模样,虽则见着对方已然等城,却也不敢擅自撤退,只一面拼死抵抗,一面朝后面呼喊援军。
为激励士气,耶律大石也不得不亲自披挂上阵,只领亲卫往来接应。
双方攻打得一日,金人也曾数十次攻上得关卡,却又为耶律大石所击退。
待到日近黄昏,金人也只得撤兵!
好在耶律大石领得四万余大军前来,士卒到是管够,当下便将旧卒撤下,另换上生力军以为防守。
完颜娄室于阵后见得此状,心中又是大惊!
今日麾下有没有尽力,完颜娄室心中自然是清楚的很。
只是想不到对手竟然也如此顽强!
复见得关卡上旗号全变,想来对方人马甚多,可以随时替换。
完颜娄室心中忧不已,想来攻下这杀虎口,并非数日之功。
若是拖延日久,只恐南京道诸军已然饿死!
虽则如此,到得第二日,完颜娄室也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领兵攻打。
却说完颜斡鲁于南京道分兵就粮,然则到底并非长久之计。
眼见着十数日已经过去,各州府粮草将尽,然则救兵尚且未至。
若再不将兵马聚拢,只恐以后士卒就没体力行军,更没机会聚拢了。
事已至此,完颜斡鲁恶从胆边生,一面领军南下,一面诏令各军前来聚集,赫然侵入得宋国河北东路,便将雄州等地劫掠一空。
劫掠宋国,实乃不得已而为之。待攻占得雄州,夺得粮草万余石,这货也不敢再度南下,只引军撤回新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