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尘春闱放榜那日被金吾卫捉了去,待他来到辋川院找李玄玄时,已是六月。
那日辋川院门口全是女道长,要求各长安周边道观凭邀帖入门。他连门都入不得,只好躲在门外的竹林里等着李玄玄或者兰娘出来。巧就听到两个小道长在聊天。
“今日会看见公主么?”
“不要想了,公主岂是你我能见的?”
“她若在,总会出来的,我远瞧一眼就是了。”
“我师父说了,公主同莫公子去洛阳了。几月内是回不来了。”
“莫公子是谁?”
“去年的进士科状元啊!你没听过啊?长安城里多少贵家小娘子都想嫁的人啊。一心念念的盼着公主呢,这半年,日日往这里跑,我们许多人都瞧见过的,真真的般配。”
宋清尘听此如遭雷劈,自己不过离开半年,姐姐居然就有了新欢,难道以为自己没考中状元么?就立马寻了去年的状元?他不信,忙去找舒池朗,可却听舒府的小奴说,舒池朗同裴琳芝去寻白野望了。
他忙找旧时国子监同窗打探消息,莫陆离这个人他曾听过,可却从未听姐姐说过。
果不其然,真有同莫陆离一起去过碧树凉秋书院见过李玄玄的人。那人告诉宋清尘,确实莫陆离心怡于十七公主久已,还听闻莫陆离有了新差事,要去洛阳,他还求了公主与他同去。
宋清尘大概心中已明了,可是他不相信,于是想追去洛阳,当面问个清楚。
正在这时,他收到了六叔一月前寄的家书。信上说,说宋长松得知今年科举取消,自愧不已,他说当初他致仕回乡,就是因为觉得党争之间的文人混乱,不想同他们为一丘之貉。
自己明明发现这帮人不对,却不肯仗义执言指出,没想到果不其然,这帮人狼子野心,科考都敢作弊,最终他的不作为,竟然报应到了自己孙子的身上,好好的状元竟下了大狱!
为此宋长松内疚许久,忽有一日咳出血来,大病了一场。
六叔信上再三强调,宋长松年岁大了,这次病的汹涌,让他速回。
宋清尘心中不管有多少不舍、难解,都再无法逗留,只身一人快马加鞭回了扬州。
到扬州已是七月底,好在阿翁身子还算强壮,竟挺了过来。可毕竟六十多岁的老人了,宋清尘在病床下一直侍奉着,直到九月,才见好转。
大病初愈的宋长松似活明白了一般,既然已得过状元,证明阿蒙已光耀了他宋家门楣。虽然这一年科考不作数,但是与阿蒙无关。眼下不若先成家,明年继续考便是了。
且经过这一病,他更担心自己若是哪日去了,阿蒙独自一人,该多凄苦。
若马上为他张罗婚事,若自己还有那个福分,没准能见到重孙儿出世呢。
想到此处,宋公整个人变得精神百倍,他老人家一声号令,扬州城整个宋氏为之倾巢而出,全家都在给宋清尘谋划成亲之事,全扬州城的小娘子都期盼着嫁予宋大才子。
宋清尘每日待在家中,不论是去书房,还是去花园,哪怕就是去茅房,也会“偶遇”几个小娘子,这些都是宋家长辈安排的特别相亲。
他不胜其烦,便拉着令令去城外的庄子小住几日。
难为这次宋公并没有阻拦,二人逃脱的很是顺利。
原来宋长松是接了太子密函,要接待长安来的那位,与宋清尘有非议的十七公主。他怕若告诉了阿蒙去,不巧若是遇见了,传出去什么不好的话,影响公主清誉,也影响他的相亲大计,于是便没有同他讲,任他去庄子上待几日。
这日,宋清尘才入家门,宋家叔婆婶娘就围了上来。
“尘郎,你快瞧瞧,中庭那个粉衣的是城中巨富王家小娘子,长得的顶顶的出众。要说这扬州城啊,除了咱们宋府,就她家排的上名号。还是淑妃的母族,门当户对的很……”
“尘郎,这是你嫂嫂家的小妹,年方二八,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尘郎,这是苏州林家的姑娘,才从苏州赶过来呢。”
宋清尘面如菜色,他一句话都不想说了,直奔阿翁的书房。
“阿翁,我回来了。这门口这帮人,又是什么回事?”
“都是你的长辈,为你筹划婚事的。”
“阿翁,别人不知,你还不知么?我眼下还有要事要做,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宋清尘低声说。原来他离开长安时,曾接到密诏,只是事关重大,更要谨小慎微些。
“不影响。此事与你成家立业并不冲突。”
“阿翁,我说了很多次了,我真的有心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