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悄然而至,京华烟雨朦胧,正式万物复苏生长的时候,一向庄严的帝京也逐渐热络起来,晏宛宛在廊下铺了席子,盘腿坐着,身体半倚着门框发呆。
老太太的病情总不见好,常来的大夫称“病来如山的,病去如抽丝”,晏老太太毕竟六十岁有余,身体恢复要比寻常人更慢一些。
春雨细密,平常依靠习武消耗精力的二小姐只能无所事事地发呆,桃蕊见状便找话题道:“二小姐,今天就是殿试了吧?”
晏宛宛恍然大悟,道:“噢,原来今天是春试。”
“纪公子……好像也参加这次春试?”
晏宛宛瞟了桃蕊一眼,随后继续望着灰蒙蒙的天色,道:“他算老几啊,关我什么事?”
桃蕊见她实在是不愿意提起纪瑾,只好换了一个话题,小心翼翼地问道:“最近有不少人想要到二小姐院子里伺候,夫人也说二小姐身边应该多一些人照顾着,二小姐觉得呢?”
晏宛宛这几日一直守着祖母,哪里也不去,对于自己的事情更是不上心了,闻言有些奇怪,问道:“为什么要到我身边照顾?这府中这么多地方要照料,放不下他们了?”
晏宛宛从小跟着祖母,长大后虽然自己划分了院子,可她早就习惯了随心所欲的生活,加上身边又有桃蕊这么一个帮她贴心打理的人,除了自己屋内的事情,院子里的扫洒等都交给了管家刘叔,随便派几个人简单打扫一下就好。
这么多年都是这样过来的,忽然有人凑到她身边来要伺候她,晏宛宛怎么会觉得不奇怪?
府中的人见纪家的老爷夫人都来过,早就猜到府中要有什么大事发生,再一打听,纪家公子那可已经是举人了,更重要的是还未婚配,这二小姐和纪公子的事情恐怕是要板上钉钉了,此时不巴结,更待何时?更不用说要是二小姐身边的人,以她万事不上心的样子,保不准还能开脸做妾呢。
桃蕊对此倒是心知肚明,但晏宛宛又实在不愿意提到纪瑾,她只好委婉地开口道:“如今大小姐不在了,二小姐年纪最长,是可以成家理事的年纪了……”
“噢,我一个都不要,还是按照以前老样子,你主屋内,随便拨几个人打理院子就行了。”
晏宛宛话音刚落,郑夫人已经快步走了过来,神情哀愁,泪水涟涟,对晏宛宛道:“二姑娘,你快向老太太求个情吧,老爷每日轮值后便在祠堂里跪着,这都连着好几日了,再这样下去,老爷的身子也撑不住了,这一家之主要是倒下了,这个家可怎么办啊?”
晏宛宛眨眨眼,一脸莫名其妙,道:“为什么?”
“是老太太让老爷去小祠堂……”
晏宛宛这才恍然想起几天前祖母确实是这样说的,她摆摆手,道:“二夫人和老爷说,老太太已经准他起来了。”
郑夫人却道:“老爷的性子,二姑娘不是不知道,还请二姑娘去劝劝吧。”
晏宛宛有些不耐烦,正想拒绝,桃蕊牵了牵晏宛宛的袖子,轻轻地摇摇头,竖起了拇指。晏宛宛明白她的意思,是让她想一想大姐的叮嘱,不能总是和郑夫人过不去。
晏宛宛总算有些别扭地开口道:“那好吧,我和你一起去……”
郑夫人总算听到了这句话,不由松了一口气。
晏宛宛跟着郑夫人去了祠堂,小时候她也是这里的“常客”,祖母舍不得罚她,每次都是晏修让她自己到祠堂跪一晚上领罚,可是每次晏宛宛面对着祖父孤零零的一个牌位,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不知道晏修会不会看着牌位睡着……
郑夫人见晏宛宛不说话了,心里直打鼓,生怕这位二小姐又一不高兴就走人了,她试探着开口问道:“二姑娘?”
晏繁繁听说母亲三催四请,总算把二姐请来了,心里颇有些不屑,君父在上,无论是血缘还是地位,晏修都是晏宛宛的长辈,郑夫人自然也是同理,偏偏这个二姐一点自觉都没有,她当然不服气了。
晏宛宛在院门处探了探头,道:“真要我进去?”
郑夫人劝道:“只有二姑娘在老太太面前最尊,老爷必然相信二姑娘的话。”
晏宛宛心中不以为然,但还是走了进去,晏修果然在那里笔直地跪着,一动不动,活像是一尊雕像。
她清清嗓子,道:“咳咳……那个,祖母让我来告诉你,不用再跪了,自己回书房反省去吧。”
晏修目不斜视,只是道:“是夫人找你来的吧,不必了,我会等到老太太病好之后自己回去的。”
晏宛宛见他这么坚决,便想自己回去,却见二夫人和三妹都在院门外守着,紧紧盯着她,似乎很是殷切。
晏宛宛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转回身道:“你这是和谁赌气呢?我都答应嫁人了,这样祖母的心病除了,拉拢到了纪家,你也安生了,我们能不能都消停一下啊?”
晏修闻言不由一怔,问道:“你要嫁到纪家?”
晏宛宛嗤笑道:“这下满意了吧?”
晏修冷冷地瞥了她一眼,道:“你当别人都看不出你是什么心思吗?不过是想着暂时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