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御医脚受了伤,不方便走路,有劳田嬷嬷送姑娘回家去了。”天冬对着那位嬷嬷道。
岳清儿的心似被藤蔓植物缠绕住一般,眼带疑惑地抬头看着天冬。
“是殿下?”岳清儿语带迟疑。
天冬坦荡地道:“殿下下了早朝,径直来圣后殿看望太后娘娘,见姑娘好似受了伤,遣小的过来找个嬷嬷送岳御医回家。”
岳清儿忍不住往身后看了一眼,她从圣后殿侧门出来的,太子来的时候,大概走的是正门,所以两人没有正面遇上,方才自己独自坐在这石阶上的背影,不知怎么就被太子注意到了。
“多谢殿下好意,”岳清儿轻启朱唇,思忖了半晌,终究还是补上后面的话,“先前微臣有些话唐突了殿下,还望殿下大人大量。”
“岳御医是说江南苏安府后山那件事?”天冬的嘴比脑子快。
岳清儿的脸“唰”地一下红了起来。
天冬忙替自己家主子解释道:“岳御医当日是误会了,我们家殿下确实只是去后山散散心罢了,怎知遇上岳御医,就是那该死的江探花,行事古怪没有分寸,给我们殿下惹了一身骚,实在可恶得很,不仅如此,他……”
天冬正要滔滔不绝数落起江沅的罪状来,说到这里,突然想起近日里他家殿下跟这位江探花的关系,实在有些难言,他意识到自己有些多嘴,便住了口。
岳清儿倒没有注意到天冬奇怪的反应,她想起当日在苏安府中,灾民□□,却又有黑衣人对灾民大开杀戒,蔺子旬手持软剑救灾民于屠刀下的情景,清丽的眸子中不觉闪过一丝几不可查的涟漪。
自己对这位太子的了解,真的不算多。
柏珠这时也从殿里回来了,身后跟着两位嬷嬷,天冬见无他什么事了,跟岳清儿告辞后便折身回了圣后殿。
岳清儿望着天冬的背影,若有所思。
岳清儿被嬷嬷们带来的软轿送回了岳府,落葵给岳清儿查看了伤势,好在只是轻微扭伤,养上几日,应该便没有什么大碍了。
“太子殿下想得周全,我看,这太子殿下,也不是什么坏人。”落葵了无心机地道。
“落葵——”岳清儿出声打断了她,“我给太后的药方,可抓好了药?”
“都由奴婢亲自看着抓药,全都是上好的药材。”落葵又道,“小姐,给太后的药还是跟先前一样,在御医院里由小姐亲自熬药吗?”
岳清儿眉头一挑,斩钉截铁道:“当然是我来熬药,这点小事,难不成还要交给锦苏姑姑去做吗?”
落葵似懂非懂,这次她家小姐对太后的心疾十分上心,那药方子是她家小姐亲手开出来的,不仅如此,连汤药全都是她家小姐亲自熬好的放进陶罐送进宫里去,旁人都不许插手。
“奴婢明白了,奴婢以后一定会万分小心。”落葵心有所感,但也不知道哪里不对,只是弱弱地答道。
岳清儿颔首勾起唇角,露出一丝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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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阳佳节,内务府在宫中设坛祭祀,祭祖祈福,满朝文武和后宫妃嫔一起共赴佳宴,宫中御宴结束,热闹散去,出宫的甬道上,一辆华贵的马车朝宫门驶去。
“殿下,吴御医昨日又派人来送药来了。”天冬顿了一下,接着道:“送来的药有两份,一份是明面上的,还有一份,是放在参茸补药盒子底下送来的。”
蔺子旬眸色深沉,他病愈的事情,一直还是个秘密,吴御医是跟随蔺子旬多年的忠臣了,他照着往常的惯例,往东宫送自己服用多年的吊命药,只是这一次,似乎多了一些动作。
“吴御医可有话要带给孤?”蔺子旬微微抬头。
天冬会意低声道:“吴御医有话给殿下,他道宫中如今人多眼杂,他身边也不大干净了,怕误了殿下的事,给别人可乘之机,明面上送进来的那份药请殿下千万不要碰,参茸盒子下面那瓶,才是吴御医亲配的,还请殿下多加小心。”
天冬说完,蔺子旬抬头掀开马车帘子,帘子外的天空天气晴好,只是那阳光太过刺目,蔺子旬看了眼那高高的宫墙,这宫中波诡云谲,危机四伏,他垂下眼帘,眼中的机锋一闪而过。
马车停在了东宫宫门口,几个内侍躬着腰来伺候蔺子旬下马车,为首的一个小太监跪下道:“启禀殿下,这会子岳御医在书房中等着要为殿下号脉,还有江探花方才也过来给殿下留了口信,请殿下前去偏殿的花园,江探花想请殿下前去赴宴。”
蔺子旬的金边皂靴踩在脚蹬上,他的动作放缓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