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安宫虽是皇帝赐名,这宫邸位置却是她自己选的。在皇宫正西最偏的地方,临着一大片紫竹林,若非何特殊情况,都是没人会来的。
她喜清静,不爱太过喧哗之地。再者,宫中嫔妃虽面上和善互谦,背地里的模样谁又能说得准。她不喜那些虚伪假善之人,偏僻一点,也能远而敬之,于她自身,也是行了个方便。
靠近之时,那处竹林又是一阵扰动,在这四下寂静一片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
李昱抬眸望去,果不其然,那几支细竹后,有着一片黑影。
她都未掩饰自己的步履行迹,自是引她出来,也没必要作出何隐秘姿态。
径直拨开细竹,走了进去。
那人正负身而立,背对着她。身形并不高大,也不强壮,与她差不多的身形,骨架也是不甚大,着一身夜行黑衣,头戴黑纱斗笠,身姿挺拔,脊梁挺得笔直。
背影萧萧肃肃,却又给人种莫名的威严肃然,背对着,似是知来人是她,未动分毫,静默而冷然。
李昱挑了挑眉,伸出手,却在正要接近那人后颈时,正面迎来一记手刀,出手快得她都未来得及反应,而其中蕴着的内力也是她始料未及的。
这人功力比她高,甚至于远在她之上。
李昱顿了顿,被打了一下,白皙的手背红了一片,微微的痛感蔓延开来,却见迎面又是一个手劈。
侧身避开了,李昱轻皱了皱眉,心中几分疑惑,那人却是步步紧逼,未见刀剑寒光,掌风却是十分凌厉,力度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若是落在身上,虽是不会伤及性命,但也够疼个好几天都不消的。
仰身弯腰避开,却见那人又是一个侧腿踢对着她踢来,不给她停歇下来的机会。
李昱翻身跃起,堪堪躲过了这一下,在空中向着她的斗笠,便是一踢,欲一睹是谁,那人却是伏地而过,轻松避开。
一只手从后面牢牢抓住了李昱的左肩,用力一提,李昱借着那人的劲在空中翻了个跟头,躲开了她的束缚,一手对着她的掌心,蕴了内力便是一击。
那人手冰凉,斗笠掩下了她的面容,教人看不清神色,堪堪受下了这一击,未作任何回斗,似是愣了愣,便飞身越过了她,欲向着竹林一处空暇跑去。
李昱挑眉,起身跟着向那处行去,对着竹枝狠戾一踢,便有三四棵细竹应声倒地,掩住了那处空暇,一时间,没了出路。
“你是何人。”李昱冷声道,唇畔噙着一抹笑,只是那笑意未及眼底,一片冰霜寒意。
那人未回应她,负手而立。
竹林中一片默然,只听得到轻风吹过耳畔的声响和细雨绵绵声。
有那么一瞬间,场面竟觉得有些恍然。
那人不语,只透过斗笠上的黑纱看着她,静谧得倒没了方才剑拔弩张的模样。
见她愣神之际,衣袖下的匕首却在悄然闪着寒光。
突然之间,那人飞身而来,向着李昱,伸出了手,作攻击状,是方才掌风击她时一样的模样,黑色衣袂在空中微微飘扬。
下意识地,李昱躲闪了下,手持匕首刺进了她的肩膀,听得见刀刺进皮肉里的声音。
却见她未动分毫,仍那般姿态,掌风击向了后头倒下来的一根粗壮紫竹,刹那间裂成了好几根,落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李昱愣住了,方才,她听见了女子痛得闷哼的声音。
原来,那掌并不是要击在她身上。
那人身上淡淡的药香传来,苦苦的,却莫名好闻。
“你...”李昱话未说完,却是被推了开,踉跄了几步稳住了身形。
待再转身时,却见那黑衣人向着竹林中一处缝隙跑去。
她在后头追着,跟着跑出了紫竹林。
紫竹林偌大,种满了竹子,她幼时还多次在这地迷路,失了方向。可这女子却是十分熟捻的样子,对这里的路线清楚得很,都未多绕什么冤路,就跑到了宫墙边。
这是皇宫最西边的一处竹林后的宫墙,因地狭得紧,就是倒了几根竹才腾出来的地儿,都没侍卫守着。
李昱出去玩乐,有时见南边宫墙实在太高了,心中烦闷,也翻这个墙偷偷进来。
除却她,应是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的,就连李景行,也不知道。
可是,她是如何得知。
李昱轻皱了皱眉,看来进宫闹事,背后功课倒是做得足得很。
见那人轻松跃了过去,李昱也紧跟其后,翻身行过。
黑衣人武功不低,若是有心甩开她,是极容易的,如此与她保持着一段距离,却又让她能跟得上自己,应是有何目的。
应是,想带着她去什么地方。
天色已亮了几分,虽仍雾蒙蒙的,但细看,倒也是看得清那人的步子。
再者,听声辨位也是李昱的拿手。
还未到做生意的时间,街上门店紧闭,除了一两个风情门店仍开着灯盏,留着门来招待那些客人,便也没什么亮色了。
跟着她出了宫,又是左拐右拐,进了一处偏僻小巷。
这小巷极偏僻,她作为人们口中的长安小魔王,逛遍了街街巷巷,却对此处,有点陌生之感。
却见前头那人进了拐角处的一个木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