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弃与救(2 / 2)重蹈覆辙首页

我对陆召而言,又意味着什么?

我们究竟是不是彼此对的那个人?又或者,我们仅仅是傻到以为自己是对方的命中注定,然后握着这点可笑的希望,要去破开身上的樊笼?

可当血淋淋的事实摆在眼前,我们为什么还不愿意清醒?

错的人,非要攥在手里,又有什么意义。

清晨,我被一声声哭喊强行从梦魇中拉回现实,眼前灰蒙蒙一片,像是被人泼了淡色的墨,有那么一瞬,我甚至以为自己还在梦中。浓烟让我呛咳不止,呼救声和凌乱的脚步声刺透门钻入我的耳里。

我瞬间意识到这是着火了,而且起火点应该离我很近。我房间的温度很高,滚滚浓烟不停地从四面八方涌进来。

然而刚从噩梦里醒来的我,腰背和腿僵得厉害,连皮肤都在发疼,手上力气更是弱,转移到轮椅上废了不少功夫。但我人还没坐稳,没有舒张的肌肉就跳腾起来,力道之大几乎要将我甩下轮椅。

被拉扯的疼痛让我呼吸变得愈发的急促,浓烟被我不停地吸肺里,让肺里泛起一片灼烧的痛楚,腿上的痉挛无法停止,我寸步难行,能保持坐在轮椅上就已花费了大部分的力气。

“着火啦!!!房间里有没有人!!赶紧跑!!!”门被人哐哐哐地砸想,我想喊,嗓子却因吸入太多浓烟而沙哑不堪,就连我自己都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我惊觉自己恐怕真的醒得太晚了,这火显然烧了好一阵……我已经吸入太多粉尘了。

我伏底身子,用手去够抽屉里的束带。好在的是,要摔下轮椅前,我总算拿到了束带,我用极其扭曲的姿势,将自己还在痉挛的腿用束带强行绑在轮椅上,这让我疼到几乎咬碎牙。

我随手拿了件衣服,路过客厅用水弄湿了,捂住口鼻,单手推行轮椅。在火场里,我犹如一只苟延残喘的兽垂死挣扎,动作迟缓地在死神镰刀下爬行。

开门的瞬间,扑面而来的热浪简直能直接将我吞噬,黑色的烟雾如同千百只地狱伸出的手,要将人的呼吸褫夺,要将人的生命瓦解。

我身体变得愈发的沉重,呼吸更是破败,一口接一口,上一口还没完成,就迫不及待吸取下一口空气。但每一口都无法进入那被烟雾填满灼伤疼痛的肺里。

我浑身都在颤,那是身体做出的应激反应,握着轮圈的指变得僵硬不堪,让我行进的速度愈发迟缓。

火好似就烧在我身后一般,让我整个后颈皮肤都泛起被火烧灼的疼痛。

双眼更是不停地流出生理泪,被烟雾燎得又痛又烧,眼前模糊一片,仅仅是靠着对这里的熟悉在逃生。

电梯已自动切断,但逃生通道的楼梯对此时此刻的我而言,就像是无声的嘲讽。

现在已过了上班高峰的时期,楼里的人并不多,大部分的人应该已经逃往楼下安全的空地了。只零星还有几个人从楼上下来,都是一些妇孺和老人,他们用抱歉的眼神看着我,一边走一边对我说,“小伙子,我们去喊人来!”

“你一定要坚持住!”

有个年轻的女孩子想要来帮我,却被我一把推走,我用发疼的嗓子勉强说出一句,“快走。”

不知道是什么遇火炸裂开来,整层楼有明显的晃动。那女孩子惊叫了一声,眼里不断翻涌出眼泪,“我,我怎么帮你?”

“跑!”我又奋力推了她一把,导致自己连人带轮椅直接摔了下去。

她愈发惊慌。

我解掉束带,将废腿拉到自己胸口,撑着起来,“出去喊人来救我……”我勉强扯了个笑,“你这身板也背不动我是不是?”

她这才又往下开始跑,跑到一半回过头来冲我说,“那你一定……活着啊。”

我抱着自己的双膝,艰难地挪到楼梯口,抓着发烫的扶手坐起来。因为费力,所以呼吸更加频繁。肺里像是存了把火,烧得我眼前发黑。

嗓子也咽不下口水,疼得几乎每动一下都像是在撕扯里头的肉,带起阵阵腥甜。

又有什么东西引起了一连串的小爆炸,震动让本来就坐得摇摇晃晃支撑不住的我,直接倒在了地上,而我再没有力气挣扎起身。

过高的温度和越发艰难的呼吸让我神智越来越恍惚。不知为何,在这个将死的当下,我想起几个礼拜前陆召曾问我:“你连怎么死都盘算过了?”

我又何止只是盘算而已……

所以,如果能这样死去,其实也挺好……至少这是在“无妄之灾”的范畴里,我不会在死后都被老高和席子念叨。

生理泪不断涌出来,我不再硬撑着酸涩发痛的眼睛望向那逐渐变得漆黑的楼梯。

耳朵里各种声音被无限放大,连自己的呼吸心跳都清晰可闻。也就在这一临死前的喧闹中,我听到了一声嘶吼。

“修然!裴!修!然!”

我看不清那人,即便近在咫尺。可他粗重的呼吸,沙哑不堪的嗓子,不断的咳嗽都是那么清晰地印在我脑子里。

陆召……

蓦地,混沌即将消散的意识里,陆召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别着急死啊,修然。我还没活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