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没上体育课的后果是,动弹这么两下,晏藜就感觉到从骨子里透出的疲惫。
她回班的时候班里人还不多,正赶上大课间,稀稀落落地坐了几个人在围着讲题。晏藜困了,趴在桌上小憩,胳膊横过桌面。
仅是意识昏沉些而已,周遭偶尔嘈杂的声音还是能听见。大抵所有做学生的都这样,在学校睡不了太沉,耳边稍有动静,就能醒过来。
江却刚从厕所回来,洗了把脸,修长的指尖往下滴落着水滴,额发沁湿,脸上覆了一层水光。
他拿桌斗里的纸巾擦脸,余光又注意到晏藜不小心越界,伸到他桌上的两厘指尖。
江却觉得自己应该看黑板上的物理真题板书,或者再不济也可以看墙上挂的黄色三角尺,而不是在这里看一个女生的睡颜出神。
活像……活像流氓似的。
江却咬了咬后牙槽,站起来把晏藜身边的窗帘拉上。
江却返身回去的时候,又在坐下的瞬间嗅到晏藜身上淡淡的香味儿。
周围女生那么多,他怎么就确定那味道一定是晏藜的?江却鼻翼微微翕动一下,想起那时候他跑到旧城区把晏藜救下来时——
他抱了她,当时是情急之下,但她整个人埋在他怀里,他也因而能清晰地感知到她的温度和气味。
很轻,浅得吸口气,就消失地无影无踪了。
江却把书翻开,不知道是什么书,随便吧。
书翻开以后,他的手扶着一边纸页,正好能碰到晏藜失去意识的指尖。
碰到了,对方没什么反应,江却知道她是睡熟了,目光这才挪到书上。
晏藜的眼睛闭着,眼睫轻轻颤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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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却好像又突兀地冷淡下来。
说又,是因为这段时间晏藜真切体会到一个人的情绪真的能做到阴晴不定。江却这人,她不好说,总之是让人难以猜透的,喜怒无常。
她懒得管,也无所谓,她一向对很多人和事都抱着没什么的态度。晏藜的反骨几乎全部都用在反抗她的贱命上了。除了这个,她懒得花费任何心思来折腾其他。
譬如江却昨天待她好,她记他个人情,今天他莫名其妙地冷待她,她心里平静地“哦”一下,把心思和手脚都往回收一收,也并不会怎样。
她心里还算通透,分得清轻重。悄无声息地拉开了和江却的距离以后,慢慢地,谁也没再提放学送晏藜回家的事儿了。
晏藜的雕塑快完成了,她有一日却在新城区的街上,遇到宋京墨和他的朋友们。
好像也有些日子没见了,自上次升旗台以后,就没在学校里碰到过。
宋京墨撇开他那帮朋友,越过公路从路那边跑过来,大小伙子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发,跟晏藜打招呼,“好久不见。”
晏藜笑笑,也回他一句“好久不见。”
“最近怎么样,那些人没再找你麻烦吧?”其实他也知道,刘远手底下那些人肯定不敢再来了,这话问了也是废话,但不知怎么,他看见晏藜,就想多关心她两句。
晏藜摇摇头,“还得多谢你,最近一切都恢复正常了。我在这附近做泥塑,你呢?”
宋京墨回头看自己那些朋友,“有人过生日,出来聚聚。晏藜,不然你也来吧,我介绍你给他们认识?”
晏藜遥遥瞥了一眼路对面看过来的那些人,各个都穿的非富即贵的样子,跟她压根儿就不是一个世界的。
“不用了,我还得赶紧回家呢,祝你玩儿得开心。”
宋京墨显然有点儿失望地垂下来眼皮,欲言又止地想说什么,终究还是没坚持,“那……下次有机会一起出来玩儿。”
晏藜点头,跟他告别:“那我先走了,回见。”
“回见。”
宋京墨依依不舍地看着晏藜的背影远去,直到看不清了,才返回去。
一伙人叽叽喳喳地问,带着八卦和调侃。宋京墨如实跟他们炫耀:“我朋友,我们学校学习最好的女生,每次都贴学校光荣榜的。漂亮吧?人还特善良温柔,上次在办公室被老徐训得狗血淋头,就是她给我给我们解得围。”
他也不说名字,心里存了点儿顾虑。一道儿的也有当初跟着他一起挨骂的男生,这会儿已经想起来了,也附合着宋京墨夸。
宋京墨只是不说,心里何尝不知道当初那个徐主任发难到一半儿突然转圜态度是为何,悄声跟晏藜说了几句话,中途没跟别人搭话,转头就减轻了他们的处罚。
十有八九是她这个好学生替他们求情了。
他心里一直记着呢,当然对晏藜好感更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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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晏藜去上班,店里又轮到她去疗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