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里灯红酒绿,年轻的学生们很快就迷失了自己。
只有被笑点有些低的林老板按在角落里喝红罐牛奶的沐恒,还能拿出手机用内部测试的“我爱学习app”偷偷摸摸刷两道题。
这个世界上只有极少的一小撮人是天才,而沐恒很肯定自己不是其中之一。
所以他选择努力。
只是他努力了一会儿,忽然间就被旁边沉迷飞行棋的林珲推了推。
拒绝了一票俊男靓女的邀约的林珲握着花红柳绿的酒杯,深琥珀的眸色暗沉醉人,分出一根指头指着自己的旁边。
“喂,你看。”
沐恒抬眸看向林珲手指的方向,结果就看见精瘦的荆思危一本正经地低着头在写作业。
而熊应则在旁边百无聊赖地边跟林珲激情飞行棋边给荆思危写题用手机补光。
更远的地方鬼哭狼嚎得正在兴头上的绿毛刚好跟沐恒对上了视线:?!
他绝对绝对绝对不要写数学题了!!
不要!!!
“呃……”
没等沐恒想出自己应该说点什么,绿毛就一把丢下话筒一溜烟地钻进舞池了。
“不要!不要写数学题!”
林珲架着沐恒的肩膀笑得发抖:“你对这小混混做了什么?他这么怕你抓他写数学题?”
沐恒:“……写不完数学题就去死?”
恰逢此时,控音的DJ换了曲——“一首‘考试什么的都去死吧’送给刚刚唱歌魔音穿脑的绿毛同学!嗨起来!ruu——”
林珲勉强忍住笑意,露出淡淡的酒窝:“……我可以笑吗?”
沐恒:“……麻烦换个位置,我看看他们写题。”
林珲跟沐恒换了位置,还没等沐恒坐下,看见他过来的熊应就很郑重地跟他比划了一个噤声。
“咱们轻点声,不要打扰他,他要考大学的。”
沐恒垂眸扫了一眼荆思危正在抓耳挠腮写的卷子——首都高一期末卷。
“……”
这样真的能考上大学吗?
但沐恒还是很认真地说了一句:“加油!”
荆思危:“三七二十一……”
熊应继续跟林珲呈对角之势下飞行棋,整个半圆沙发桌小空间里充斥着一股跟外界格格不入的——凝重。
本来说要一起喝酒的体校生在刚刚看见一群漂亮姐姐以后,人就混进舞池没影了。
现在一看,更是不见人影。
沐恒:“……”
要不他还是继续用手机刷题?
然而,还没等沐恒打开手机,旁边的荆思危就先崩溃了。
只见他收拾好自己写了一半的卷子,紧接着一把掀翻了桌子上局势焦灼的飞行棋,眼泪哗啦哗啦地往下掉。
“啊!三个答案了!三个!为什么!为什么会这么难!”
“我难道注定上不了大学了吗?!”
沐恒刚放下手机想要安慰一下情绪崩溃的荆思危,蹲在地上写题的荆思危就转身抱住了他的腰——“我知道这种有关学习的痛苦你是理解不了的,所以你只要借我个肩膀痛哭一会就好了,呜呜呜……这是人能做的题吗?!出考卷的老师都是恶魔吗?!嘤嘤嘤……”
“……”
熊应一脸愕然:“你疯了,荆思危?”
只有林珲轻笑了一声,习以为常地取走了荆思危手边那杯喝了大半的酒杯,放到鼻尖前轻轻扇闻,开口道:“谁给他端的‘纯真’?”
沐恒:“‘老白干’就‘老白干’,不要整这些花里胡哨的酒名,听不懂。”
林珲:“难怪你开酒吧倒闭了……哈哈哈,我尝试想象了一下,哈哈,你开酒吧不会……让一群人坐那里写题,然后输的喝‘老白干’吧?”
“那我必不能输!”
沐恒默默地把笑得东倒西歪的林珲推开:“……你喝醉了,去边上醒醒酒。”
他说着,看向熊应。
熊应:“坏了坏了,老荆他不能喝老白干。”
沐恒:“喝了会怎么样?”
熊应:“他现在是刚开始,接下来他就要——”
荆思危:“不!八十分的男人绝不认输!我要决战到天明!写!往死里写!”
他一边将自己的卷子平平整整地在空旷的桌面上展开,一边精准抄起不远处的那杯“纯真”——林珲还跟他干杯——荆思危端着杯子就是仰头猛灌。
熊应跳起来拦都拦不住,更不要说分辨不出来究竟是“老白干”还是“白开水”的沐恒了。
林珲看热闹不嫌事大,举着装满苹果汁的杯子:“好耶!决战到天明!”
荆思危揪着沐恒的裤腿就抹了一把嘴,迅速地投入了写题。
熊应立刻拽着沐恒想要往外跑。
沐恒:?
“快跑,他等会儿就该写不出来题,抱着人哭了!你要是教不会他那道题的话,就等着被他抱着哭到明天早上吧!”
没等沐恒被熊应拖出去几步,荆思危就两眼泪汪汪地抓住了林珲。
“写不出!真的写不出!呜——”
他的一个“呜”字还没“呜”出来,眼前神态微醺的林珲就抢过了他手里的水笔,还跟摸小狗似的摸了摸他的头。
“连这种题都不会写?给爷乖乖蹲旁边看着。”
话音未落,林珲就三下五除二地写完了题。
很精准。
连沐恒都必须赞叹的那种精准。
难道他真的没醉?
不管林珲醉没醉,他都很热衷于搞事没跑了。
一题写完,林珲就放下笔,搭着荆思危的肩膀,歪着脑袋道:“愿赌服输!喝!”
荆思危立刻把熊应没喝完的那半杯啤酒给吨吨吨了。
熊应目瞪口呆:“……这下他明天也未必能醒了。”
沐恒:“明天星期五还要上课。”
熊应:“他要是这样去了学校,能抱着老师问题问到放学。”
沐恒:“……”
这是什么奇葩发酒疯方式?
说到这里,熊应不由得别过脸问沐恒:“你酒品不至于跟他一样差吧?”
沐恒:“……怎么可能啊。”
他要发酒疯也应该是抓着人,教人家做题才对。
熊应:“那我就放心了。”
沐恒抽空给林珲抓拍了一张照片,发给楚白月。
他总觉得这个人有点眼熟。
隔着烟熏妆都觉得眼熟的那种眼熟。
酒吧的服务生还给沐恒跟熊应搬了小板凳,让他们能坐在不远的地方,暗中观察林珲教荆思危写题。
熊应:“我突然觉得这酒吧老板简直是我见过最帅的男人了。”
沐恒默默地看了一眼手机倒影里的自己。
熊应:“高,富,帅,最重要的是他还会写题。”
沐恒就不明白了。
“你从哪看出来的富?”
熊应:“这还用说吗?像咱们这样的穷混混,这不明摆着的事儿吗?”
沐恒:???
熊应:“林老板的帅,仅次于之前跟我同考场的考神徐凉。”
沐恒:“徐凉?”
熊应:“隔壁天二的提前班第二。”
沐恒沉默了两秒。
“那你觉得……隔壁天二的第一……”
熊应一拍大腿。
“你要说这个我可就不困了!我早就听说了,隔壁天二的第一,开学典礼当天空降现场!有钱!戴着墨镜跟口罩都遮不住的狂霸叼炸天,那可不得帅破天嘛?还有,听说人在分班考试的时候一直在睡,梦中写题,傲视考场——咦?水木木?人呢?”
……
酒吧楼顶天台的风儿甚是喧嚣。
沐恒一脸深沉地坐在暗红灯光污染天空下的黑暗里,不知道谁在这里摆了一把凉椅,正好让他能坐着思考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