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白洲下意识“嗯”了一声,似乎是对他的回答不太以外。
停了半秒。
“...等会儿,”她没忍住再一次抬头,有些茫然,“你刚刚说的是要?”
“......”
江沉晚转身进了房门。
......
...
半小时后。
吧台上摊开两盒沙县饺子,坨掉的花生酱拌面黏糊糊地呆在碗底,两份枸杞乌鸡汤缓缓冒着热气。
小八蹲坐在吧台旁,黑圆的两只眼睛充满憧憬,口水顺着牙缝晶莹地挂在嘴边。
苏白洲把一只站了醋、花生酱和辣椒酱的饺子往嘴里送时,接到了房东打来的电话。
她摁下接通时,江沉晚正好从房门出来。
“喂?”
她放轻了声量。
“我听我儿子说,你还没搬走得?”陈房东的广普从电话里穿透屏幕,“你怎么搞的啊,不是说好月底搬吗?”
过了一整晚,再加上此刻有东西吃,苏白洲现在内心静得像一潭水,对方噼里啪啦的质问扔下小石子,也只轻轻漾起丁点大小的涟漪。
“你再这样拖,我就报警了我告诉你,”陈房东先发制人,语气很冲,“你这小姑娘怎么这样的?还说话不算数的?”
苏白洲慢慢咽下了饺子,等他骂完,才开口。
“我在家里装了摄像头。”
陈房东一愣,粤语下意识地彪了出来,“乜嘢?”
“摄像头,”苏白洲心平气和地重复,“您的儿子昨晚凌晨三点闯进我家,带他女朋友进了我房间,都被录下了。”
江沉晚在那边慢条斯理地拆一次性筷子,把上面的毛刺剃掉,闻言动作停顿半秒,还是继续。
“你这是违法的你知不知道!”陈房东一下火了,“你怎么能在别人家里装摄像头的?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叫警察来抓你啊!”
苏白洲试着把那碗坨了的花生酱拌面分成两份,“那您报警吧。”
江沉晚看着她动作,皱眉,“我不吃那个。”
电话那边瞬间没了声音,苏白洲将整份拌面都放在自己的面前,加了勺辣酱。
“您要是不觉得自己理亏,应该早就报警了。”她慢慢吃了口面,有些含糊地继续说,“您又不是什么会给我留余地的人。”
“我也不想存着那些恶心的录像,”苏白洲捧起汤碗,递了一份给江沉晚,边道,“月底是指八月以前,我会搬走,之后你们谁想来住都可以。”
江沉晚瞥了眼汤,“不喝。”
苏白洲默默把两份汤都放在自己面前。
“你别扯这些!”陈房东冷声说,“你先把录像给我删了,再跟我来谈条件。”
“八月以前,你们把另一个钥匙留在我家,保证不会再有人不经我允许进来。”苏白洲感觉单手吃饭不是特别方便,便加快了语速,“我搬走前,会录一段把录像删掉的视频发给您。”
“您好好考虑一下,等您儿子和儿媳走了以后和我说一声就好。”她低头喝了口汤,暖意从喉咙滑进胃里,“还有,我房间的床单被套枕套,麻烦您让您儿子给我换成席梦思的。”
“就这样,”苏白洲将手机放下,食指移到挂断键,“拜拜。”
房东的话被掐断在空气里,苏白洲将手机放在一边,从汤里挑出一块鸡肉,弯腰喂给小八。
小八饿了一早上,囫囵吞枣地就吃了下去。
饭桌上静了下来。
苏白洲继续吃了几口面,感觉到胃里有些撑了,才放下了筷子。
她抬头,发现江沉晚的那份饺子只动了几个。
“你吃完了吗?”苏白洲有点儿惊奇,“我记得以前,这样一份饺子你可以——”
“苏白洲。”
江沉晚打断她。
“跟这些人渣,”他僵着语气,脸色也不太好,“你客气什么?”
“....”
苏白洲平和看着他,“席梦思很贵的,我没和他们客气。”
“和我讲话时不挺冲的么,”江沉晚嘲道,“和那群人渣倒是一口一个‘您’的?”
“那,”苏白洲继续吃了口面,“我以后和你说话,也客气点儿?”
“......”
“......”江沉晚扔了筷子,起身,“有病。”
苏白洲继续低头吃面。
花生酱吃多了会腻,坨了的面口感不好,但总归不能浪费。
江沉晚从吧台旁边绕过,径直往房间里走。
门被砰地一声合上。
小八发出害怕的呜咽声。
苏白洲继续慢吞吞地吃面,筷子停了停,思考着是不是加点饺子里的醋,面会更容易下咽。
她正打算实践一下,却又听到里面房门打开的声音。
江沉晚戴了口罩和鸭舌帽,看上去像是要出门。
他眼神淡漠,向客厅外走,绕开了上前讨好的小八,路过吧台时,停顿了下。
“喂。”
苏白洲倒醋的手一抖,抬头。
“我这房,也是租的。一月六千七。”江沉晚看着她,像什么无情的报数机器,“下月到期。”
“.....”苏白洲茫然,“....?”
江沉晚语气不耐,“租么。”
租你个大头鬼鬼,苏白洲想,边摇了摇头,“租不起。”
“......”
青年看上去无言到了极致。
苏白洲继续耐心地把饺子盒里的醋汁儿往面里倒,就听到那边青年的嗓音再次响起。
“一个月两千,合租。”
他像是被人用枪抵着后背似的,表情极为不情愿,语速却快,低头看她一眼,淡漠道。
“租不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