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说话的人正是赵南星,“简直愚蠢至极。”
赵南星的严肃表情吓住了孟百川,他在谢明望出面的那一刻就已经料到赵南星的到来,一早就从座位上站起,恭候一旁,此刻孟百川脸色发白,一直沉默不语。
一直到这个时候,顾悦行都以为,赵南星口中的“荒唐”,指代的是那些少女。
而看到孟百川的表情反应,才晓得原来赵南星怒斥的是孟百川。
这又是什么道理?
顾悦行低声问谢明望道:“他为什么要斥责孟百川啊?”
谢明望悄声道:“这整个宋国,敢自称君侯的,除了这位之外,就只有那位小君侯......”
小君侯?
这个名字好生耳熟,等下,那不是什么护国将军的小世子么?
忽然,电光火石之间,顾悦行立刻明白了过来。
赵南星之前行走坊间,有的时候怕自己的君侯之名太重吓到下访官员,时常会用到小君侯的身份。既然身份都可以借用,那么就可以证明这两人关系应该相当不错,加上那位小君侯是个重臣加功臣之后,地位十分隆重。而那位小君侯年纪又轻,倘若真的惹下了什么桃花债,现在孟百川的行为,无异于是在收集小君侯的罪证。
这种事情,不私下解决就算是,还一口气把所有的原告都集中在一起,简直是......大快人心啊?
顾悦行觉得,倘若那个小君侯真的如此,那么罪行岂不是和那位什么许大人差不多了?天子犯法都要和庶民同罪了,对比天子之尊,那也就是个小君侯而已。
这赵南星,难道要偏私不成?
若是真的偏私,这要如何去处理这些少女呢?活埋?还是充军?还是良心发现,真的给剃了头做姑子?
顾悦行继续不动声色,默默做起了旁观者,但是不知道是何种原因,尽管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告诫自己,那是朝廷的纷争,那是官府的恩怨,这眼前一切,和江湖扯得有差不多八千里远,他不该管,也不能管,也不要管。但是他终究,还是从心里叹了一口气。
***
无人能够揣测他的内心,也无人在此刻有分出心思去关心他的内心,赵南星端坐上首,命孟百川将这些少女从狼狈中解救,脱了束缚的少女们虽然脸上依然有委屈和不平之色,但是却依然畏惧赵南星的威严,选择了跪地伏拜。
赵南星道:“说吧,一一说说,你们如何,被那君侯所伤害?”
众位少女们原本骂的很凶,如今忽然有了机会,却一个个不知道谁先开这个口。这倒是稀奇,刚刚孟百川也是同样方法,让那些少女说,而那些少女却并没有如此配合的心思,而是一个个怒骂地上头。如今见了赵南星,反而是开始推脱起来。
时间过渡,赵南星本就不耐烦,一直压抑着,如今更加是连压抑都懒得,他道:“到底怎么回事?到底是无话可说?还是当真罪行已经到罄竹难书的地步?”
他指了指那个假“伺书”,道:“你。”
假伺书吓了一跳,听到赵南星道:“你说。你是如何知道他是君侯的?”
伺书一愣,慌忙回答:“是,是我听到有人如此称呼.....他还可以压低声音,叫人不许在城外如此应对。”
“那你是如何相识于那位君侯?”
“在.......在序川,我当时在悦丰酒楼里给叔叔打杂,店中来了贵客,我替叔叔送酒进去,君侯就立于竹帘之后,他听到动静转身,就......四目相对......”
那伺书一边道往事,一边羞红了脸。
赵南星不以为意,只追问道:“之后呢?”
少女道:“他,那位小公子见我当时满脸通红,便笑问我名姓......我觉得自己的本名实在是丢脸.......于是就,就用了伺书的名字。”
“那你可认识伺书?”
少女摇头:“并不认识,那位老夫人和那位老爷,曾经路过序川,在我叔叔的酒楼下榻过两日,我听到那老夫人总是唤伺书伺书的......我一开始还以为,是那家的小姐,她,她穿缎子的衣裳,还戴花,之后才知道,她原来只是老夫人的丫头。”
“所以你觉得她的名字好,身份也是不错,所以,便在那位小公子面前,冒名了别人的身份?”
少女点头。
谢明望心想道:“原来如此,看来那老夫人下榻几日,这少女一定颇为关注那位伺书,这才记得那丫鬟的行为举止和神情动作,之后便如入魔一般的,去效仿。”
赵南星也懒得去问她原名,只是道:“那之后呢?”
“之后,那小公子便时常来酒楼中,每次都是我去送酒或者果子......也是在那个时候,我无意中便听到下人唤他君侯。”
赵南星道:“我听到此处,似乎并没有听到他对你有何承诺,甚至,你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否则为何至今也是一口一个君侯称呼?”
那少女原本陷入回忆的甜蜜,双颊泛红,却被赵南星一句话宛如兜头凉水泼下,脸色刷一下就白了,她嘴唇哆嗦着,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赵南星的这句话。
而赵南星此刻却残忍的很,他分明已经看出来少女的窘境,却并不打算温柔处置,而是冷硬到底:“你是单相思吧?还有你们,只怕都是单相思吧?”
这句话一出,不光是那些少女们脸色雪一样白,就连旁观的顾悦行和谢明望都被赵南星这种残忍的语气给震惊地倒抽一口凉气。他们从未见过如此不解风情,对少女如此残忍,如此不留情面,如此毒舌的人,纷纷都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