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瑶闻言心头微动,两人相对再行一礼。
说话间,江远辞已经从东楼上冲了下来。
二人的对话正巧被他听到。
刚刚运行过的经脉还在胀痛,戚瑶有些心虚,并没敢抬眼瞧他。
“你来。”
江远辞面无表情时,还是极骇人的。
戚瑶跟着他走下擂台,西楼之上洪钟又响,下一回合开始。
江远辞一直在往半步台的边缘走,始终没有回头。
戚瑶追着他的背影。
一经走动,她的经脉俞痛俞烈,冷汗从额角沁出,又被她用手背仔细揩掉。
她一边走,一边反复咬着下唇,试图咬出几分血色。
江远辞走到墙角,停步,转身。
戚瑶迅速收起所有小动作,垂着眼,神色漠然。
只是,她依然不敢看江远辞。
“你承诺过的,绝不动用术法,对么?”
江远辞比戚瑶高出很多,他低下头来问她,声音很闷。
戚瑶整个人都被笼在江远辞的影子里。
她匀出一部分精力去掩饰疼痛,难免有些走神。
“我无事。”
她回。
江远辞拧眉:“经脉不稳之时,灵力倒流的可能极高,你今日不过是占了万中有一的幸运。方才是我听到看到了,若非如此,你又想隐瞒我到何时?我无法时时刻刻庇护你左右,你这样不听话,叫我如何放心?”
他絮絮地说了这样久,不断地搅乱戚瑶忍痛的状态,焦躁像野草一样在戚瑶心底大肆滋生,她却再也分不出精力去遏制这股情绪。
其实,我根本就没有那万分之一的幸运,灵力的确倒流了。
她盯着江远辞的胸膛,咬着牙想。
江远辞:“下一轮大比无论如何也不要再动用术法了,没有什么比活下去更重要。”
“活下去?”
戚瑶忽然冷笑:
“我赢不下大比就要被赶出仙界。仙界之外,满目生灵涂炭,江师兄觉得,我能活下去吗?”
江远辞一怔。
戚瑶对上江远辞的眼,一字一顿:
“我要用术法,我要赢得大比,我要留在仙界。”
她一直是有野心的,不过,这还是她第一次把她的野心撕开,血淋淋地拿给世人看。
江远辞只觉有一口气堵在肺腑之中,不上不下。
经脉里的痛尚如附骨之疽,戚瑶转过身背对着江远辞,五官已经有些控制不住的扭曲:
“我想一个人走走,师兄莫跟。”
江远辞目送着她走出半步台,反身一拳砸在墙上。
指节登时红肿不堪。
他抵在那里,人在一呼一吸之间轻轻颤抖。
.
出了半步台,戚瑶又跌跌撞撞地走了好久,直到确认江远辞不会再看到了,才放下心来,栽倒在地。
她似乎晕了一阵,又似乎一直被疼痛折腾得识海清明。
她合着眼,像发热一般,人虚弱地躺在黑暗里,却还一直有乱乱的想法涌现:
她从一开始就不该与江师兄有过多交集,像她这样朝不保夕的人,就该躲在阴沟里默默等死。
江师兄那样光风霁月,她不想成为他漫漫仙途上的污点。
她真想就此消失。
一旦有了这个念头,那一寸一寸的疼痛忽然就成了一种异样的幸福。
她可能活不过今晚了,这样也好,戚瑶想。
等到黄泉之下,就能见到阿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