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岁楼共七层,前六层都暗得骇人,唯有第七层是露天的观景台,日光正好。
乍然由暗转明,戚瑶有些睁不开眼,她想用手去遮,手腕刚刚晃了一下,整个人就被按得更低了一点。
“老实点。”
八个狐狸脸伙计异口同声。
戚瑶只好眯起眼,稍稍仰起头。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数级白玉砌成的高台,她一级一级地看上去,看到高台之上架着一座四四方方的华亭,华亭有着橡木制的横梁和颜色清浅的琉璃瓦,四方亭角处垂下三四层鹅黄色的纱帐。
纱帐内,又有一雪白的阶梯状小坐台,台上坐着个素衣散发的人,那人侧对着台下,手中拿着一枝白花,面前摆着一只高瓶,看不清眉眼。
七八曼妙女郎围着小坐台献舞,清风一吹,纱帐飘浮而起,帐内影影绰绰。日光越过琉璃瓦片,穿过纱帐,顺着玉阶一级一级,最终流淌至戚瑶脚下。
目之所及之处皆被日光映得圣洁无瑕,状若天宫瑶池。
而“瑶池”正中的那人高高在上、清贵无双,只是这样望着,就已叫人不寒而栗。
狐狸脸伙计们争先恐后地上前行礼:
“见过楼主。”
高台上的人侧过头来望了一眼,摆了摆手中花枝。
舞女同狐狸脸伙计们尽数退下。
偌大的千岁楼观景台上,只剩下戚瑶与那位贵人。
数十级玉阶上下,又是死一般的寂静。
戚瑶的心跳声简直震耳欲聋。
高台上的人调整姿态,正对戚瑶盘坐,抬了抬手指。
那些薄纱从最外层开始,一层一层自行升起,每升起一层,帐中的光景就清晰一分。
戚瑶看到:
那位贵人是个宽肩窄腰的公子,披发长过腰际,鬓边还插着一朵盛放的白色芍药。
他没有戴面具,下半张脸便用手中的花枝遮挡住——
他手中的花也是芍药,只不过还是含苞欲放的花球。
花球之上的眉眼极其好看,与鬓边花叶并列着,竟也不失颜色。
他的确生得极美,但戚瑶对他却没有什么好印象——
她即将被他处置,以一种未知的残忍手段。
戚瑶这样想着,抻直背脊的同时,默默攥了攥冰凉的手指。
二人隔着长阶对望。
少倾,贵人手腕一沉,用来遮面的花球轻轻一晃,台上人完整的容颜现了出来——
那双眉眼明明已经足够好看了,但在这张脸上,并不显得出彩。
他没有过多的表情,只是看着戚瑶,就已是惊艳到叫人失语的程度。
戚瑶呼吸一滞。
她如今的心情,不是一句轻飘飘的“意外”就足以形容的——
她觉得自己就像在做梦。
“怎么,闲杂人等都走干净了,还不唤一声小师叔么?”
徐令在高台上笑得混账。
“师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