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娥有些生气,出了门便顿住脚,斥曹锋道:“母亲不入祖坟,你不入族谱,一直名不正言不顺,你以后怎么办?”
“不怎么办,阿姐!”
“你不是想出将入相?外室子没有宗族的碟验,怎么能……”
“阿姐,你别担心了,我们赶快回去!”
曹锋拉过那匹枣红色的骏马,熟练地翻身上马,抢选一步堵住了曹娥的话:“一切都会迎刃而解的,我们不能让贵人久等。”
“……”曹娥望着眼前精神抖擞的骏马,想说的话一时卡在了喉咙里。
曹氏姐弟的院子不大,但收拾的还算干净。院中一棵的老枣树,叶落得差不多了,只剩下稀稀疏疏一点,同零星的干瘪的果实一起缀在上面。
屋门是开着的,曹锋听到那句话后,可以说是热情的接待了她。但晏珩没有进屋,倒不是嫌弃屋舍的简陋,只是觉得主人家不在,身为初识的客人,自便有些不妥。
晏珩不说话,陈良就默默地站在她身后。一主一仆,心照不宣,等着曹锋回来。
蹄声伴着勒马的嘶鸣声响起,晏珩抬起头,院外,曹锋已经载着曹娥回来了。一时间,马蹄带起飞扬的尘土,围得曹娥有些狼狈。
少年熟练的将马拴好,步履生风地朝晏珩走来:“公子,我们回来了。”
曹娥局促不安地跟在他后面,步子迈得很小。
“嗯。”晏珩闻言,点了点头,凌厉的目光越过曹锋,落在记忆中不该这般腼腆的曹娥身上。
曹娥与晏珩同岁,生存条件与晏珩比,完全是天壤之别。但混迹在那种场所中,唯一的优点就是伙食。至少,与普通人家的女儿相比,曹娥发育的足够好。
虽然身量稍欠一些,但她并不是瘦瘦小小的一只。云发丰艳,蛾眉皓齿,完全不似小家女。
晏珩所掌握的有关曹娥的信息,不多,但足矣推断出她之前是个怎样的人。
曹娥自幼丧母,带着弟弟在爱刁难的正室手下讨生活,察言观色的本事已是一绝。更何况小小年纪被父亲赶出,与弟弟相依为命,自力更生。曹娥很聪明,十一岁就开始在不见刀光的场合中行走,于很多场合都游刃有余。
所以,即使后来她知晓了一切,也从没背叛过晏珩。一是不敢,二是不能。若非她贪婪的想要得到更多,她可以永远在后宫中做威风的皇后。
可惜……
晏珩收回目光,开口道:“陈良,你带马儿吃吃草去。”
“唯。”陈良微笑着走上前,对曹锋道,“曹公子,这附近有什么好地方跑跑马吗?”
“有的。”曹锋点头,知道京城来的贵人是要与阿姐私聊,懂事的为陈良领路去了。
“公子?”离开的两人已经打马走远,曹娥试探性地开口,“您找我们,是有什么事吗?”
“不然?”晏珩开门见山,“曹娥,我知道有关你的一切。你想摆脱现状,我能帮你。”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前呼后拥,应有尽有。”
“我能让曾经欺辱你的人,匍匐在你脚下。从未得罪你的人,仰仗你的鼻息。”
晏珩不容置疑的语气,令曹娥有些错愕。
“公子何出此言,我……”
晏珩淡淡打断她:“你不必知道为什么,只须知道如何做。你拒绝不了我,也没法拒绝我。”
“……”曹娥默然。
晏珩承诺的那些离她太远,听起来虚无缥缈,却真真实实是她不敢诉诸于人的心思。
没当午夜梦回时,她都会辗转反侧。因为她梦见,自己陈旧的院子里生出了一株梓树。
梓为木中贵者,百木之长,一名木王。她听人说过,梓者,子道也。古之帝王为取建嗣继极的好兆头,会称皇后为“梓童”。
这么多年来,她重复做着这样一个梦。梓树长在自家院子里,这象征着什么?她不敢跟任何人讲,寸有这样的心思是大不逆的。
河东郡平阳县,离京都不算远。她知道,天子立了新后。就算没有立,安乐长公主选女子进献,也选不中离长安千山万水的她。
可忽然来了这么一个人。强势的姿态,雍容的气度,淡然的神情,凌厉的话语,不偏不倚地砸在她心上。
晏珩说,她知道她的一切,会满足她的幻想……
美梦成真,不外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