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听到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陆婉淡淡开口。
胡雪一醒来,就察觉到不对。她置身于结净而陌生的房间内。屋内暖意融融,暗香浮动,入目的陈设都透着一股富丽的意味。
她低头一看,自己全身的衣物都被换了个干净。绵软的衣下,青紫肿胀的伤处,都传来丝丝微凉。
这是遇到贵人了,胡雪暗道。
轻手轻脚地起身,穿上床边崭新的长靴,胡雪开始走动。可刚迈出一步,安静的房间内忽然响起一道清越的女声。她循声望去,忽然呼吸一滞。
金钗绾发,颈白若脂,朱衣两肩上各用纤细的金丝攒出了一枝盛放的并蒂牡丹。饶是不见其容,胡雪的视线也难以从虚掩身量上的大袖衫下那盈盈的腰肢上移开。
没有听到回应,陆婉将手中的梅枝插回瓷白的花瓶中:“没有人教过你,别人问话要回答吗?过来。”
不容置疑的语气,令胡雪“身不由己”的顺从了。她越过陆婉,在她面前站定,本就悸动的心开始砰砰直跳。
“不是贵人……”胡雪毫不犹豫地推翻了自己的论断,“是……仙人。”
“为什么女扮男装?”陆婉抬起头,漫不经心地扫过胡雪的脸,“可是你有什么难处?”
“……”胡雪不知道如何作答,但她还是开口解释到,“我没有偷窃,不过是撞破了那老头的小儿子私取他金银,以此和自己的小娘偷情,被栽赃后迫不得已逃了出来。”
“那人根本没有什么病,不过是不愿侍候老头的借口。”胡雪坚定地说,“我是一个正经的巫医,出来闯荡很多年了,今年冬天初到长安。”
“哦……”陆婉对她的事漠不关心,“你叫什么名字?芳龄几何?”
“回恩人,我叫胡雪,年二十二。”她如实答道,“女扮男装是因为,这样比较安全,做事会很方便。”
陆婉颔首,而后又问:“比如?”
胡雪早在一问一答中放松下来,闻言,无比自然地脱口而出道:“比如——出入秦楼楚馆,做一只牡丹花下鬼。”
“……”
“……”
话落,屋里,场面有一瞬间的失控,安静到失控。四目相对间,胡雪在对方的眸子里看到了讶异。
也是,看对方这仪态气度,穿着打扮,一定是高高在上的那类人。绾起的青丝,也昭示着她已为人妻的事实。这种人,不了解这种……这种隐秘的事,实在是太正常了。
见对方沉默良久,胡雪正想着说点什么岔过去。
忽闻陆婉开口,眸中的讶异早被求知的认真所取代:“女子与女子之间,这种事……怎么做?”
“???”胡雪瞪大了眼睛,她的惊诧完全写在了脸上。微张的嘴,展示着她比陆婉听到女子出入秦楼楚馆做那种事还要震惊的事实。
啊这……
难道民间传闻,高门大户甚至皇宫里,女人比衣服还多的男人,被自己的妻妾们戴上有颜色的帽子一事,都是真的?这也太……太刺激了。
胡雪怔愣片刻,沉思道:“恩人,难道您的丈夫,他……他不行?”
陆婉不语,似是默认。
胡雪默默在心中长叹。
谁能想到,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绝色美人,居然嫁给了一个不太行的男人。这真是……暴殄天物、牛嚼牡丹、焚琴煮鹤啊!
可惜……可惜……可惜……
胡雪酸溜溜地想,也难怪人家要问这种事。
看对方的举止和神情,和就救自己时挥金如土的大方,就知道她一定不简单。夫家一定很显赫吧,和离什么的肯定是不行。可能丈夫有那方面的障碍或者什么隐疾,但这种事不能宣之于口,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个中滋味,一定难言。
胡雪摇了摇头:“恩人,这种事,您还是不要问了。有些……不符合您的身份。”
平心而论,胡雪觉得面前的女子,任何人都配不上,无论男女。不知道什么样的男人,走了这等好运,娶了这样的绝色。老实说,她觉得对方很有可能是用那种“不行”,换来的。
“我听说,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陆婉深深地看着她,“我也不是什么挟恩图报的人,但救命之恩,你觉得应该怎么报?”
胡雪嘀咕道:“我们江湖的规矩,救命之恩都是以身相许的。我是愿意,就是不知道恩人您愿不愿意……”
“什么?”陆婉目光一沉。她看见胡雪唇动了动,却没有听到她说的内容。
“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