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葵挑了哪个江一川也瞧不见,但最后那几根丝带全都横七竖八地缠到那倒霉团子身上了。
祝白乖乖地牵着倒霉师兄的袖子,又成了个温柔可亲的小师弟,“师兄,你记不记得我们那天出去逛街回来,路上我说听到铃铛声?”
他们也就出去逛过一次街,指向过于明显。
江一川似乎明白了祝白的意思,又似乎没明白,“记得,但我好像没听到。”
“可就是没听到,才要听听呀。”
“…”
被江一川无奈地望着,祝白的眼里渐渐浸了泪光,“师兄,你不喜欢阿白了,不想跟阿白听同样的铃铛声吗?”
又是这样一副再不答应就要委屈哭了的表情,虽然也从没真哭过,但江一川也从没真拒绝过。
如果言机在这里,肯定要被他这晕了头了的大徒弟气死,这德行,也好歹不是当皇帝的,不然定要与周幽王商纣王同流合污。
可惜言机不在,江一川也就如前边的一二三四五六七次和未来的无数次般,顺着祝白的意思,到了大门口准备…反反复复地进门出门。
因为按照祝白的说法,那个铃铛声认地儿,是一进门就有一出门就无。
而想着跟江一川一起进门出门的祝白被江一川摁在门里的靠椅上坐好了。
祝白仰着脸看他,兴致盎然里罕有地流露出一丝茫然和困惑,语气还是柔软的,“师兄,不要阿白陪,你一个人不害怕吗?”
明明听到鬼故事反应那么大。
祝白看着江一川又往茶杯里倒冰糖,手爪子欠兮兮地撩了一把江一川的下巴。
江一川黑得不那么人神共愤了,头发软了些,五官也长开了些,可祝白怎么瞧怎么觉得傻乎乎的,生得就一副好欺负的样子。
看着好欺负果然也好欺负的江一川给他身后放了个靠枕,好脾气地说:“你不是在门里陪着我吗?”
其实祝白也并不是真心愿意陪江一川,只是稍微维护一下他作为贴心小师弟的形象,不让江一川觉得自己是故意坑他,好吧,其实就是在故意坑他…
但江一川主动地不让他陪…
祝白就觉得很别扭了,以虚情假意换真情实感,就像用赝品骗来了不懂事孩子的希世珍宝似的,盆满钵满之余,也很是有些货不对板的心虚…直白地说,祝白觉得自己所剩不多的良心很是有点痛。
能让他感觉到自个还有良心这么个玩意存在就不得了了,还良心痛,在祝白本人看来,不比一颗彗星砸脑壳上来得稀罕。
祝白就被这无形的彗星成功地砸熄火了。
他一时之间竟连说什么都编不出来,他有许多话能说,可又嫌这些话轻佻,那些话不够庄重诚恳,都轻慢了江一川的真心,以至于磕磕绊绊好一会儿,才小声说,“…这怎么一样呢。”
乌黑的长发因为歪头的动作倾泻到胸口,祝白的指尖不自觉地轻轻捻上发尾,就像要掐去什么无形的枝上新生的嫩芽。
再抬眼,又是那个被家里人宠坏了的小孩子,他无理取闹地发着不知名的小脾气,语气天真又无情,“师兄,阿白可跟你说明白了哦,如果你在门口被个什么青面獠牙吞云吐雾丑了吧唧的玩意儿叼走了,阿白在门里可救不了你。”
并没有被吓唬到的江一川忍不住笑了,他拍拍自家师弟柔软的发顶,“那我尽量不被叼走,要真被叼走了,阿白可要先顾着自己。”
他觉得自家师弟实在没什么自知之明,倘若自己真的被个什么玩意儿叼走了,祝白在旁边别说救他了,就完全是叼一送一,给人家加餐用的。
祝白听着江一川宠溺又柔软的语气,感觉自己的辈分似乎连降三级——他不再是他爹的爹了,更像是他不懂事的小儿子,而他要江一川去听那恐怖的铃铛,也只是在问他要一只挂在树上的风筝。
他是可以确定江一川是不会被什么东西叼走的,毕竟这么久了,他家的姑娘们小厮们时常出门,京都里也不曾发生什么精怪害人的事情。
原本也只是想要吓唬一下江一川,再暗戳戳地试探一下,江一川能纵容他到什么地步。
毕竟这可不是喂药陪玩之类的闲杂小事。
搞不好,会危害到性命呢。
明明是可以确定不会有什么事的,可眼瞧着江一川往朱红色的大门走,祝白自己都还没反应过来,手指就已经自行勾住了江一川的裤腰带。
…于是江一川提心吊胆的第一步,就捂着裤腰差点摔个大马趴。
祝白想了想,唤住送来香炉的姑娘,让她再去拿些绸带。
江一川看着那一段长长红红颇具喜气的绸带,莫名觉得这与捆灵葵团子的丝带有着什么不可言传的异曲同工之妙。
同时也有些不太好的感觉,“这不会是…”
祝白接下来的动作证实了他的猜想。
是了,这就是捆他的。
祝白一面拿着红绸揽过江一川的腰,一面信誓旦旦地保证,“师兄,你的腰好窄…啊不,我是说,如果真的有什么动静,我一定不会撒手,拼死也给你拖回门里来的。”
江一川:“…”
倒也不必说得如此壮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