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场近在眼前，一大片墨绿色方阵聚集在操场上，所有人兴高采烈，喧闹声极大。

正因如此，时斐才感觉那句话虚幻而不真切。

像是缥缈而过的云，碎在风里，飘去了他想都不敢想的远方。

他没有听清楚。

但傻子都能猜到。

言暮归队后，站在队伍里，呆呆地伸出自己的右手，盯了三秒左右，嘴角漾起一丝笑意，随之又不动声色地将手放下。

他朝那边望去。但是他们中间隔的方阵太多，言暮也不得不打消这个念头。

此刻他的内心并不比时斐平静，连身边的同学喊了他三声，他都没有听到。

B2班的方阵里，程期非常小心翼翼地戳了戳时斐的手臂，问道：“你和言暮，是什么关系啊？”

此刻，言暮上午为B2班男生加油的事情，也不知道是被谁传出去了，大家都在兴致勃勃地讨论。甚至有女生在懊悔不已，自己为什么没有跟男生一起跑！

时斐被猛然戳醒：“我们就是初中同学关系啊！”

程期恍然大悟：“是很好的朋友？”

“怎么可能。”时斐自嘲道。

“言暮之前，可从来没有对谁这么热情过，对每个人都冷冷的，小学就经常一个人独来独往。”程期告诉他，“我看他和你挺……挺……”

他从未想过，多存在于少女漫中的摸头杀，竟然有天会发生在自己身上，那个人还是言暮。头上被他指尖触碰过的地方，竟窜起了异样的酥麻感。

时斐赶紧把帽子戴上，想也没想，脱口而出回道：“那倒不是。你是没见过他是如何对喜欢的女生吧。”

“言暮有喜欢的人？”程期一脸好奇。

“很久之前的事情了。现在有没有，我就不知道了。”每次提到这个，时斐的脸都会逐渐变黑，但他自己没有察觉。

程期懂得察言观色，再加上教官已经过来了，所以他及时闭上了嘴。

虽然高中加大学一共站过一个月军姿，但不代表时斐现在就能站好。赵教官时不时来个突击，猛拉一把男生的袖子，如果能拿开就得被罚站台阶。时斐大学军训时经常中头彩，他用力站时教官从来不拉他袖子，偶尔稍微偷一下懒，就被教官拉开了手，只能乖乖被罚蹲台阶。

蹲完台阶后，时斐整个前脚掌都像是被从身体分离一般，痛到发麻，最后毫无知觉。

但这次站了一个小时军姿后，他竟然没什么太多感觉。

他脑子里充斥的全部都是上午言暮对他喊加油，以及那个来的猝不及防的摸头。

时斐心中五味杂陈。

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仅仅因为言暮一个眼神，就能兴奋雀跃热血上头一整天的小屁孩了。

当年给言暮写的那封信，字里行间全是他的爱意。但他如今已经完全找不到当时的感受，更记不起写的到底是什么内容。只记得，他对言暮的表白十分赤诚，且炽热。

估计现在看到会当场把他自己尬晕。

所以，言暮现在这种若即若离的态度，算什么。

明明有喜欢的人，却还对他做出一些在旁人眼中无比亲密的举止，又算什么。

就算他已经在不可抗力因素下回了高中，言暮是直男这个事实也不会改变，他喜欢的是女生，不是吗？

时斐的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拳，却找不到任何方式自救。

·

一天的训练很快过去，时斐累到差点整个人都快瘫痪。同洛知莺还有约好在校外麻辣烫店见面，军训一结束，两个人便直冲向人潮拥挤的校门口，挤过那座人墙。

洛知莺早早地在麻辣烫店占了座，就等着他俩了。见到时斐，眼中一亮，立刻露出老母亲般的笑容：“飞飞！康忙，来姐姐这边坐！”顺便拍了拍自己所坐的长椅。

时斐听话地坐下。

店里热气腾腾的白雾从十几个锅里直往上冒，时斐脸上的汗还没干，幸好店里的空调还算给力。这么多人围一团，也没见谁热到大汗淋漓。

“A班怎么样啊？”

洛知莺一听，立马装出一副无比嫌弃又泫然欲泣的表情：

“我还好，就是不认识几个人，怪可怜的。”

尹安之一时没憋住：“姐，算了吧，就你这见一个熟一个的性格，跟谁不能玩到一堆去啊！”

“你懂个屁。”洛知莺狠狠戳了一下他脑门。

“唉。不说这些了。”洛知莺从最辣的那一锅里挑出几串鸡肠和土豆，把竹签放到碗里。

尹安之掐准时间，忙道：“姐，我最近没零花钱了，你能不能……就……那啥，赞助一下你弟啊？”边说在一旁局促不安地搓着手。

“呵，要钱就就知道叫我姐了？”洛知莺斜斜一睨，“说吧，又破费买了几套皮肤？”

“哎呀，新赛季嘛……”

洛知莺没理他，把注意力全部转到了时斐身上，满脸期待地问道：“飞飞，今天上午，我听有人说言暮陪你跑步了？”

“噗，”时斐差点将正在嚼的海带吐到碗里，“哪个傻|逼又造谣，他只是跑步路过顺便说了句加油而已。”

“可别扯上我啊。”尹安之急忙撇清关系，“你们一个个的都是怎么了？不就是说了句加油吗，这么上心，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皇帝下了道圣旨呢。”

“别瞎给别人抬位，您才是句句金口玉言。整个一中，谁敢不听尹少您的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