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子摸了摸他的脑袋,露出了慈祥的笑容,对他说道:“蝌儿,蝌儿,以后你母亲和你妹妹就交给你了。”
美妇人听闻此言,再也压抑不住,嚎啕痛苦起来。
薛蝌直了直身子,跪在地上,眼神坚定,语气从容地说道:“知道了。”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仿佛有着千斤重力,中年男子听闻此言,便不在多说。
也不知他是没了力气,还是没了心思,父子二人对视一眼,很多事情便已有了计较,这似乎是男人之间的默契,一切都不需要再多说了。
中年男子缓缓地闭上了双眼,他轻轻拍打着少女的背,逐渐没了声息。
薛蝌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只是跪在原地,他只觉得脑袋发懵,周围的哭嚎声一下子便大了起来,只把他吵得烦躁不堪。
他跪了很久很久,将一切思考清楚之后,便站起身来。
他这一动牵动起满堂人的心思,便连那美妇人与少女也看过来。
他现在没功夫仔细观察那两人的容貌。
只听他语气平静地说道:“将父亲的尸首收敛入棺发丧,安排和尚道士为父亲做法。”
随后他又看着门外已经跪倒了一片的下人问道:“管家何在?”
门外一中年人低着脑袋走了进来,声音哽咽地说道:“老奴薛福见过大爷。”
薛蝌点了点头,沉声说道:“父亲的丧事便交给你办了,父亲生前的至交好友务必通知到,不要出差错。”
薛福悲声道:“大爷放心,老奴便是折了老命也会让老爷风风光光的去,绝不会出任何差错。”
薛蝌又转身看向美妇人,他语气恭敬地说道:“母亲节哀,外头的事便交给儿子,内宅里头不能乱,还请母亲操劳。”
美妇人听闻此言,表情既是诧异,又有些欣慰,低声说道:“我儿莫要太过操劳,你父亲......你可万万不能有事了。”
说道这里,美妇人又低低哭泣起来,似是有说不完的悲伤,道不尽的苦楚。
薛蝌又看向那少女,本想说些什么,可是看到少女脸上的泪痕,只是低低叹了口气,然后伸出手摸了摸少女的脑袋,语气温柔地说道:“宝琴这些日子和我一起守灵,送父亲最后一程吧。”
薛宝琴抬起头来,重重点了点头,随后便扑倒在美妇人的怀里,泪流成河。
薛蝌转过身子看着屋内的众人,低声吩咐道:“这些日子父亲的丧事,我不希望看见任何差错,谁若是不想让老爷安心走过最后一程大可试试,当然尽忠职守者,日后夫人也会大大有赏,尔等可记住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很坚定清晰,不声不响地传入众人的耳中,不论是屋内的下人还是屋外的仆从皆是心里一凛,又有些不解。
大爷何时变得如此凌厉了。
明明平日里是那般的温润,可他们却不敢怠慢,只能齐声应是。
整个薛府很快忙碌起来,薛蝌并未回房,而是走到了他那死去的父亲的书房之内。
他走到书架边上,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他的记忆里薛家乃是商贾之家,却没想到薛父的书房内藏书如此丰富,他只是粗略扫了一眼,便看到了诸如四书五经之类的,还有各种各样的杂记与史书甚至包括地理志之类的各种各样应有尽有。
他手指划过书本,拿出一本史书坐到桌案前,默默读了起来。
房间外,薛福看着油灯倒影出来的坚毅灯影,面色有些复杂,复又变得坚定,转身朝着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