蓑衣张途是认识的,只是他头上已经戴了一顶冠帽。
这情况只好将冠帽取下放到那白布袋里,然后再戴上蓑帽披上蓑衣。
一切准备就绪后,他翻身上马。
刘小五也随之上了马背,正色道:
“公子,官道上逃难的流民和叫花子太多了。”
“这些人被逼急了,杀人抢劫,什么坏事儿都干得出来,所以最好不要和他们碰面。”
“小人知道一条山路,虽然去听禅寺路比走官道远一些,但胜在清幽。”
“如今这光景,包藏祸心的人太多,走山道肯定要比走官道安全,公子以为如何?”
刘小五说话头头是道,比之普通人要强上不少。
“小兄弟读过书?”张途问。
刘小五挠头道:“哪里读过什么书。”
“叔公以前是教书先生,迫于生计,只得弃了先生的差事,托关系入了县主府当管家。”
“几年前发大水,小人的爷爷,爹娘,都饿死了。”
“我那时就七八岁,苟活了下来,没了生路,只好来县主府投靠叔公。”
“我这个情况,没有哪家人会平白无故留下一个,只会吃白饭的小孩。”
“要不是县主宽仁,接纳了我这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干活没劲儿的孩童,我早就死在外面了。”
“此后我就在县主府中长大到今日,没读过书,期间和叔公学了几个字而已。”
张途表情一变,刘小五的遭遇和他小时候有异曲同工之妙,让他对刘小五有些同情。
他觉得有些巧合,皱眉问:
“发大水?刚刚刘管家,还跟我提起几年前的水灾,难不成和你说的是同一件事?”
“正是。”刘小五苦笑道。
他没有多言,而是显得若有所思起来。
十几秒后,他回神道:“就照你的安排,走山路,不过我给你提个醒,此去恐怕要在外过夜了,你有没有问题?”
“啊?公子去寺庙,难道还要在那里过夜不成?”
他笑道:“呵呵,我专程出门一趟跑去求神拜佛,我是吃多了没事干吗?”
“不是吗?”刘小五更加疑惑了。
“当然不是,听禅寺可以先去瞧瞧,之后我还要去其他地方‘游山玩水’,主要是我有其他事情要去办。”
“是,公子。”刘小五虽然不解,但不敢也没资格多问,只好先从命。
“你身上带钱了没?”张途又问。
“额……带了,但不多。”刘小五迟疑了良久,还是回答道。
问人钱财乃是很敏感的话题,特别是对于穷人,惦记他的钱,还不如要了他的命。
因此刘小五回应时慢吞吞的,他也能理解。
“不多是多少?你就告诉我,够你我几天的饭钱?”
刘小五挠头道:“嗯,额……公子,如今凌国那些奸诈的米商,发战争财哄抬粮价。”
“不光是王城,凌国境内其他县镇粮食价格也该不菲。”
“小人手头拮据,若是自带的干粮吃完,必须在外用餐的话。”
“估计把小人的家底掏空,加上省着点花,也就够小人和公子两三天的口粮。”
刘小五倒出的乃实情,也是凌国的现状,非常合情合理。
这种龌龊的商人,任何时代都有,张途并不觉得多奇怪。
不过他反而笑得更甚:“哈哈哈,你别怕,在外的消费算我借你的。”
“要不然我将身上的衣服抵给你,我看应该值不少钱。”
刘小五汗颜之至,在马上低头拜道:“公子折煞小人了,小人岂敢要公子的衣服。”
“放宽心,我张途从来不欠谁的,用了你多少钱,回来我叫你们县主三倍给你,可以了吧?”
“啊?真的吗?”刘小五下意识露出惊诧,紧接着是欣喜的表情道。
“真的,要不要我给你发个誓,再不成,我给你立个字据?”他摇头轻笑。
刘小五连连摆手加摇头,急促道:“不用不用,有公子这句话就够了。”
“带路吧。”
“好嘞。”刘小五说话,都更有劲儿了。
就这样,两人迎着凉风和细雨,穿过王城的青石街道往城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