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发觉自己的语气有些过了,萧元冽深呼吸,声音压低了一些:“沈江流,你未免太过分了。”
然而檐下的两人毫无反应。
薛棠本想问他怎么来了,明明约法三章,不许他进檀香院,然而想起此时自己的身份,便轻咳两声,退到一边。
不退还好,这一退,萧元冽更不高兴了。
棠棠这是向着沈江流?
一股酸溜溜的委屈在萧元冽心中盘旋。
可是为了维护自己在薛棠心中的形象,他只能忍着。
他们只见过一次,要是棠棠讨厌他,该怎么办?
萧元冽顿时后悔了。
刚才吼那么大声干什么!
“二小姐,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他刚才……太逾矩了。”萧元冽欲言又止,“我听说二小姐已经和赵家定了亲……”
他说着说着,就瞪向沈江流。
果然没看错,这小子真的对棠棠有想法!
雨愈发的大了,薛棠本想置身事外,可是看见萧元冽的衣衫湿了半边,实在不忍心让他继续站在雨里,“世子还是过来说话吧。”
萧元冽眉头一松,还没走两步,沈江流便冷冷地道:“殿下早就立了规矩,不许世子进檀香院。怎么,世子不把殿下的话当回事?”
“我听说殿下身体不适,才过来探望。连这也不许进,府上行事就太死板了。”萧元冽毫不退让,“我本来以为沈先生一直这么死板,可是看见刚才那一幕,我才发现,沈先生的标准明明很灵活。”
这是拐弯抹角骂沈江流没规矩。
薛棠聚精会神地听两人互讽,感觉比朝臣们对骂有意思多了。
沈江流的脸色也沉了下来,还没说话,便被薛棠轻扯衣袖,“沈先生,先让世子过来说话吧。这么大的雨,可别让人染了风寒……咳咳……”
她一咳嗽,沈江流的心便揪着疼,一个人影却倏地挤进他和薛棠之间,将他完全挡住。
“二小姐,春雨寒凉,再担心殿下也不能累坏了自己。”
他一边对薛棠嘘寒问暖,一边将伞往背后甩,硬是甩了沈江流满身雨水。
薛棠的眼神忍不住往沈江流身上飘,“可是沈先生也在,我不能……沈先生没事吧?怎么衣裳都湿了?”
萧元冽立刻停住了小动作。
他发现了,棠棠心软,看谁可怜就心疼谁。
所以,他必须是最可怜的那个。
他不动声色地往旁拦了一步,也咳嗽两声,“我记得上次见到二小姐就染了风寒,怎地今日尚未痊愈?”
他的眼神特别真诚,身形挺拔,发梢还沾着雨珠子,像一棵雨后修竹,看着分外养眼。
薛棠只得耐心解释:“我向来如此,不劳世子担心了。”
里头忽然有了声响,薛棠的心紧紧地揪了起来,迎上往外走的梁大夫,“哥哥怎样了?”
看见萧元冽,梁大夫一愣,“……殿下平安无事。”没有多说。
一块巨石从心头滚落,薛棠扶着门框,深深地松了一口气,眼角似有泪光。
要是没有萧元冽,沈江流还能上去安慰两句,因而越看他越不顺眼,“世子怎么还不回去?一定要殿下发话才舍得走?”
萧元冽冷笑,“是又怎样?”
他早派人查过了沈江流的底细,知道他只是薛檀的幕僚。
自己十有八九是将来的天子,怕薛檀就算了,还怕他不成?
他盯着沈江流,一只脚已经迈进了门槛,“来都来了,不向殿下问个安,我怎么好意思走?”
萧元冽的顽劣性子发作起来特别难缠。沈江流更不好开口,只得铁青着脸色,拂袖而立。
两人剑拔弩张时,薛棠在旁边小小地“啊”了一声,“让哥哥看见我这样,肯定又要说我……我先回去收拾收拾。”
她出来得匆忙,上衣的衣带都系歪了,边说着边要往外走。
萧元冽立刻收回脚追过去,“二小姐,我送你过去。”
薛棠一愣,轻咬唇瓣,看上去很纠结,“那就多谢世子了。”
雨势比刚才小了些,萧元冽撑开伞,刚走没两步,便听见沈江流叮嘱道:“二小姐,回院子的时候记得让玉桂出来接您,别让外人进了您的院子。”
萧元冽不甘示弱:“二小姐以后也要当心,不可随意接外人的吃食。”
隔着雨幕,两人又杠上了。
薛棠叹气。
明明单独相处的时候好好的,怎么越说越抬杠?
她还打算以后给沈江流治眼睛,帮他入仕。这两人现在就不对付,以后该怎么办?
“哥哥这里就有劳沈先生了,我稍后就来。”她对沈江流笑笑,再转向萧元冽,“世子,我们走吧。”
只这一句,萧元冽心花怒放。
饶他之前千想万想,要怎么淡了对她的心思,可是她真对自己笑的时候,他哪舍得移开视线。
他好不容易遇上喜欢的姑娘。
萧元冽在内心不断重复。
这一笑,他什么思量都抛在了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