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集结我沙莱特部,你古齐德部,还有桑巴热的胡布德部的勇士六千人,外加八大部落的三千人为后援,共九千人。
分兵三路,同时进攻湖西人的左、中、右三部,争取消灭他们的炮兵后,把他们的火枪兵也全歼于草原之上。”
上一次攻城,八大部落损失惨重。
因此,这一次进攻湖西人的炮兵,顾里达就算脸皮再厚,也不敢再让八大部落冲锋在前,自己躲在看热闹——除非他想让东布里亚特人出现内讧……
大周的火炮仍旧在怒吼着。
在它们的怒吼声中,东布里亚特人的木栅栏,只用了不到10分钟,就被砸得门洞大开,形同虚设。
忽然,正在欣赏战果的张天昭,忽然在望远镜里发现,敌人似乎在营寨中,重新调配兵力!
“仗都打到这个份上,重新调配兵力,又管什么用?难道,他们是被火炮打怕了,真敢出来进攻我的炮兵不成?”心中带有疑问,张天昭放下望远镜,在细细地品味着。
几经细品,他果断地对临时指挥炮兵的汤伯恩说:“汤营长,本伯爵估计,等一会儿,东布里亚特人会出动重兵,对我们进行一次猛烈的反扑。
你一定要告诫炮兵们,面对敌人的反扑,要沉着冷静。如果敌人在200米之外,使用实心弹,进入到200米之内,必须果断发射霰弹。”
说完,张天昭就带着蒙力克和哈钦林,躲到火枪兵的横阵后——炮兵阵地已经成为敌人的眼中钉,他可不想在那儿被弓箭射成刺猬。
赵二苟很快接到汤伯恩传达下来的指示,反复斟酌后,他立刻两眼放光,觉得只要把反扑的敌人打溃打残,那升官发财的好机会,就如同煮熟的鸭子,想飞也飞不掉。
大约十分钟后,赵二苟突然听到从敌人的营寨中,传来了山呼海啸般的叫喊声。
紧接着,是九千多手持弓箭的敌人,像潮水般冲出形同虚设的木栅栏,兵分三路,气势汹汹地向三个炮兵阵地扑过来……
“稳住,不要慌,不要怕!”
看见潮水般冲过来的东布里亚特人,赵二苟虽然手脚有点发软,可还是壮起胆子,高声下令道,“350步,装填实心弹,发射!”
“轰!”
一声炮响,3磅佛郎机炮再次怒吼,将重达2.7斤的铁球,以极高的速度,砸向密密麻麻扑过来的东布里亚特人……
“啊!”
“啊!”
“……”
铁球砸入敌群,所过之处,不是砸掉敌人的一只手,就是打烂敌人的半边身子,又或者是带走一条小腿……直到它的动能消失,已经有四个敌人,倒在血泊之中……
这个时候,其他火炮同样在喷射出愤怒的火焰。只是,24枚实心弹造成的伤害实在是微不足道,依旧无法阻挡敌人扑向炮兵阵地……
浓浓的黑烟散去,赵二苟还没有来得及观看他的战斗成果,就看见敌人已经冲到阵地前300米左右,他马上下命令道:“装填霰弹,等候命令发射。”
根据开战前的布置,发射霰弹要24门火炮同时开火,这样的效果才最震慑,消灭的敌人也最多!
近了,敌人更近了,300米……250米……
当敌人密密麻麻,如同飞蛾般冲入200米的距离时,赵二苟只来得及点燃火炮的导火索,耳边就几乎同时炸响了24声火炮声,然后,就是弥天的黑烟将所有的炮兵阵地笼罩……
等九月的风把硝烟吹散,出现在赵二苟面前的,是大约四百名东布里亚特人的弓箭手,倒在200米外的血泊中,哀嚎,挣扎……还有他们战友们往回跑的背影……
“这样就打胜了?”赵二苟有点懵逼,心想,这才第一轮霰弹齐射,敌人也太不经打了吧?
其实他不知道,在大周炮兵开始发射实心弹的时候,敌人的士气,就开始慢慢地走向崩溃,只不过因为伤亡太少,没有当场崩溃而已。
等到大周炮兵发射霰弹的时候,那24发霰弹就成了压垮他们士气的最后一根稻草。在求生的本能下,他们纷纷扔下1200多名死伤者,慌不择路地往回跑……
东布里亚特的那颜们,这时候在营寨中,目睹着弓箭手的惨败,心中无不泛起阵阵的无力感。
这仗,真不能再打下去啦!
一轮齐射,就死伤一千两百多人。再来几次,东布里亚特恐怕要灭种不可!这个责任,谁扛得住?
望着面无表情的那颜们,大台吉顾里达仿佛老了十岁似的,有气无力地说:“派人去议和吧,但愿湖西人看在长生天的面子上,给我们一个体面的结局。”
“我们可以撤退,大台吉。”吉格海双眸通红,像斗输的公鸡叫道,“我们的人比他们多得多,他们同样没有马,是追不上我们的。”
“可湖东人会给我们拆帐篷的时间,带着铁锅撤退吗?”秋佐罗瞪着他,不客气地说,“没有帐篷,没有热汤,你想让我们的勇士在寒冷的夜晚冻死吗?”
吉格海无语反驳。毕竟九月的乌兰乌德,晚上的温度会接近零度。在没有帐篷的情况下,冻死人的确很正常。
“别争了,去议和吧。”顾里达示意让大家不再争论,然后对图里山说,“图里山那颜,就辛苦你跑一趟吧,愿长生天保佑你,也保佑我们东布里亚特人。”
图里山去得快,回来得也快。
当顾里达从他的手中,接过湖西人,说是他们的四台吉亲手拟定的议和条件。
打开一看,顾里达不由愣住了,这哪里是议和条件,分明就是要东布里亚特人屈服投降的条款!
比如:
第一条,所有的东布里亚特人,必须向大周国王宣誓效忠,并向大周王国缴纳实物税。
第二条,所有的东布里亚特人的那颜,必须向大周王国交出继任者为人质。人质居住在安国城。
第三条,所有东布里亚特人的贵族子弟,必须在乌兰乌德的大周学校,学习最少六年的大周文化。
第四条,所有那颜的亲生儿子,在老那颜去世后,都可以分到与继任者一样多的人口牲畜。
第五条,东布里亚特人所有的军队,必须随时听从大周国王的征调,跟随大周军队出征。
第六条,大周国王册封东布里亚特人的那颜为世袭男爵,保证不干涉其部落内的具体事务。
第七条,大周国王保证,每年会卖给东布里亚特人足够的粮食、茶叶、食盐。
第八条,大周国王保证,会与东布里亚特人一起,征讨不臣的索伦人。
第九条,……
看完条款,顾里达忍不住双手颤抖,回头对那颜们说:“如果,我们答应了这些条件,从今之后,只能认大周国王为主人,听从他的命令,向他缴纳贡赋,再也没有独尊一方、无忧无虑的生活可言。”
“可起码我们还活着,子孙永远都是贵族,与国同休。”图里山淡淡地说,“我们的祖先,在四百多年前,就被成吉思汗的子孙所征服,认他们做主人。
一百多年前,又被土谢图汗部所征服,并向他们缴纳贡赋。今天,我们屈服于大周王国,也只不过是换了一个主人而已,哪有什么可忧虑的?”
“答应了吧,不然,你们抵挡得住他们的火枪火炮吗?”桑巴热垂头丧气地说,“我老啦,还想回到部落中,过几年太平的日子呢。”
“那就同意吧!”顾里达的话刚出口,就是悲不能言,老泪纵横,
因为,图里山刚才悄悄地告诉他,大周王国的四台吉,其实是一个十岁的小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