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路吧。”

“还有，”虬髯客走上前的间隙，老道紧跟一步，低着脑袋，满脸肃杀：“你要是再敢跟贫道说那句话，便是有你师父在场，都保不了你。”

贾生自然腹诽了一句，囫囵吞下了整个县城的香火愿力后，我说不准可以试一试。

跨过只剩下半道门槛的山神庙，经过神龛，虬髯客朝这边点了点头，老道士方才说了重话，却是目不斜视。

一场大战后，后院还算完好，老道士环顾一圈，往还算干净的井沿上一坐，虬髯客就近大喇喇地蹲下，平视着老道，没个正形地抱拳道：

“俺叫贾生，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老道额头青筋鼓贲，缓缓平复下去：“贫道张宝栋。”

眼帘一垂，青鹤观老道士慢悠悠道：“贫道眼拙，我看你并非纯正的妖类，说是鬼，却少了阴气，但要说是人，七魄却又残缺不全。此种状态还能活蹦乱跳，倒是奇妙。”

虬髯客眉毛一挑，“这算是拐弯抹角地骂俺不是人吗？”

老道似乎完全被磨平了脾气，摆摆手，瓮声道：“老汉我修行了半辈子，也没有走出方圆百十里的地方，自然，只是这么一说。”

“不过，”老道士睁开眼，混浊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精光，“你的师父，虽在深山，却能运筹千里，想必对你的情况了如指掌。你们师徒二人，实在让贫道大开眼界。”

虬髯客笑嘻嘻道：“老道长太抬举我了。”

“你有什么想问的？”

“哦，自然还是那妖怪的事情。”

老道沉吟片刻，开口道：“天下修行大抵同出道根，贫道这话虽然有些夸口，可见识的妖多了，感悟出来的也就是那么一个道字。妖修的修行，分正邪两道，正道或抱守本元，性命双修；或外练筋骨，内服丹药。那周颙原本修习的大概也是正道，这从他使用的剑法罡气纯正，便可窥之一二。”

“你问那妖怪堕入外道后，为何非要害人性命，其实并非是特定要摄取人的魂魄，外道法术，根底在于毁灭人性，放纵心猿，驱赶意马，包容恶欲，以此得来的乃是最下乘最污秽的力量。我等，不，贫道潜心修道，自然对此满心厌恶，只是诸多没有开化的妖魔鬼魅，一心求取实力，便少不得要向这外道之术趋之若鹜了。”

虬髯汉子撇了撇嘴，赶忙和那些妖怪断清关系，“俺也是修的正道！”

老道士张宝栋一捋白须，呵呵笑道：“修行什么道，不是说说就算数的。人之修行，好比登山，每向上攀登一节便有不同风光，修行之路越是往上也就愈发艰险。我且问你，你修行到哪一层境界了？”

端坐神龛的贾生两眼放光。

来了，我已经准备好吼一声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了！

见虬髯汉子一愣神，老道士笑得更欢了，也算出了一口恶气，“你看，说不出来了吧？若是你真得了正道，你师父怎的不教与你？”

那虬髯客眼睛向别处一巡梭，堆着笑脸，拱手道：“还请老道人指教。”

老道张宝栋咦了一声，随即紧紧盯着蹲下还高他一茬的虬髯汉子，似乎这厮脸上写着字，盯得藏在背后的贾生都有些发毛了，老道才板着脸道：“老道岂敢越俎代庖。”

“道爷，您有话就敞开了讲！俺师父他老人家不是讲究神仙！”

想了半天，老道心中暗叹一声，“莫非，这是山神爷想将这个弟子托付于我？此非人非妖之类心存良善，倒也不是不可入我道门。”

老道已是扼腕起身，来回踱了几步，贾生等得焦心，才借傀儡之耳听那张宝栋道：

“无论正道外道，皆有一种通行的境界划分，我便教给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