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经意,握着矿泉水瓶的力道渐渐大了。
等到江季珩手里那支烟慢慢燃尽,烟灰都掉落雨中,准备转身时,宁汐已经站在了他的身旁,像是鼓起勇气,轻轻呼吸时,指尖攥着他的那个墨蓝色护腕。
护腕的颜色明显比刚才还要深。
江季珩沉寂的目光定格在她身上。
眼见这个面容纯净的女孩,微微勾唇,小心翼翼地松展开护腕,垫脚时重新把专门浸过冰水的护腕戴在他右手上。
是降至适合冰敷的温度,并不过度湿寒,也不过度刺骨。
接下来的话,她从未说得如此真挚。
“对不起。”让你因为手伤不适。
“但真的很谢谢。”谢谢你替我解围。
宁汐浅浅地弯了眉眼,眸中像是藏匿了璀璨流光,引人入胜。
*
宁汐不确定宁识誉和覃莺聊得怎么样,但前一晚的冷淡,到了隔天,在宁斯华面前,好像又是一贯的若无其事。
似乎是真实,又似乎都在演戏。
餐桌上鲜少多了一个人,就坐在宁汐对面,所有人吃饭时都惯常地匿了声息,整个餐厅里除了低头的沉默,再没更多。
偏偏,这只是不和的开端。
打破沉默的筷子落桌,宁斯华抬眼看向对面的宁识誉,凉淡的目光,蕴不入一丝光线的舒和,“昨晚闹不愉快?”
消息走得真快,宁识誉也没隐瞒。
但少了不少那晚的棱角,只说:“我不喜欢她。”
“那你喜欢谁?”宁斯华唇边好似有笑,但细细一观,竟都是审视的讽刺,“是外人不喜欢,就专挑自己妹妹喜欢,是么?”
居高临下的压制,很明显的,宁识誉捏着筷子的力道加重,压得拇指微端都绯白一片。
他没说话,旁边的覃莺自然也没说话。
宁斯华不紧不慢地呵笑了声,转而剥了个蛋放在宁汐面前的盘子里,像是转移注意的手法,“宁识誉,妹妹就是妹妹。”
这是在拿宁汐和覃莺做等价比较。
宁识誉看懂了,宁汐却莫名如芒在背。
警告点到即止,宁斯华没那么多时间浪费在他们这种情情爱爱上,“幕港茶园的项目,是孟总倾力的帮助,我们宁家才能拿下。”
她抬眼,冷冷看去,“所以有些话,我只说一遍,最好给我好自为之。”
宁识誉冷沉下的脸色和覃莺脸上苍白无血色的神情,就是这场持久战打响,劣势的象征。
但这种情况,宁斯华碰得多了,多一眼都没看。
不过是把话题一转,宁斯华和宁汐说:“晚上我让姜闵回来接你,好好准备,你杜爷爷也会来。”
宁汐一愣,“杜爷爷?”
提到杜麟生,宁斯华的脸色似是好转不少,还有点微妙的喜悦,“你杜爷爷疼你,最近老问你过得怎么样,就怕你在我这,给亏待了。”
话里话外,总有来者是客的味道。
宁汐没有过多情绪表露,只是淡淡地笑了下:“我过得挺好的,哥哥姐姐平时都很照顾我。”
“那就好。”宁斯华笑开,“我让人给你准备了礼裙,自己挑喜欢的,一会好好打扮一下。”
宁汐点头,说好。
只是宁斯华准备的礼裙都太浮夸华丽,没有一条是宁汐喜欢的,她挑了半天,还是觉得和温意眠一起买的那条最好看,也最适合她。
但大概,是不能辜负了宁斯华的意思。
巧,温意眠没一会发消息来:[汐汐,开始倒计时啦,晚上见!]
宁汐苦恼拍了张礼裙的照发给她:[外婆给的,可好像没有一条适合我。]
没一会,温意眠发了个挠头的小表情:[这风格......怎么都像是要去参加商业晚宴?]
宁汐默了会:[我还是觉得我们昨晚挑的挺好看的。]
温意眠连连拒绝:[不行不行,既然长辈给你挑了,你还是穿吧,你外婆......好凶的。(怕)]
最后,还是参考了覃莺的意见,宁汐挑了最不浮夸的黑色一字肩小礼服,蝴蝶蕾丝袖,束腰的曼陀罗花绣,大胆露腰的设计,已经算是里面最保守的。
宁汐很纠结,但最后还是穿上了。
而当电话过来,姜叔说是开车来接她时,宁汐匆匆忙忙提着裙摆下楼,没想看见的会是倚在车边,白衬在身的江季珩。
明明是正经装束的白衬西裤,肩宽腰窄的收敛,领口却肆意敞开,没有领带的拘束,看上去中规中矩,却总有压不住的桀骜放纵在嚣动。
暮色冥冥,他生而狂妄。
这一眼,宁汐站在高级台阶上,心跳毫无例外地加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