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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昭挽着袖,慢条斯理地加了些调料进汤里,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半垂的眼睑透出漫不经心的意味,在黄昏的掩映下,红衣不再明艳,反倒有一种醉人的暧昧。

江千舟不知在门外看了多久,才抬步走进来。

江千舟动作熟练,帮着打下手:“今日做的什么?”

盛昭喂了江千舟一勺:“银耳羹,我放了很多糖,你吃不下便不要勉强。”

江千舟低头就着盛昭的手吃进,他品着口里甜到嗓子眼的味道:“是挺甜的,但不勉强。”

盛昭抱怨:“你不要喝完了,那药苦死了,我准备喝完药的时候再吃。”

这几日都是如此,盛昭傍晚的时候会做些吃食,有时是糕点,有时是饭菜,有时什么都不会做,却会叫江千舟去山下买些好吃的。

江千舟已经习惯他们二人相处的日子,安宁温暖,他希望他与盛昭能永远这般走下去。

江千舟冰冷的面容只有对着盛昭能柔和几分,眼角含笑,带着喜色:“我将我们二人召开道侣大典的消息吩咐下去了。”

“时日定在半月后,我已找天师算过,是个良辰吉日。”

盛昭怔了下:“好突然,你怎么也不同我商量。”

江千舟见盛昭将羹汤盛好,便躬身去为盛昭放下衣袖:“我的错,其余都由着你决定。”

盛昭“哼”了声,才有些满意:“原谅你了,喜帖也发了吗?”

江千舟“嗯”了声:“天下有名有姓的人我都发了,他们不敢不给本尊的面子,届时定人满为患,不会让你委屈。”

盛昭捧起瓷碗,笑:“好。”

江千舟接过来:“我来,不要烫着了。”

盛昭跟在江千舟身后走出去,他想着事情,没看到男人突然停下,猛地撞上了对方的后背。

江千舟的手很稳,满到快要溢出的银耳羹分毫未洒,他低叹:“走路也能分心。”

不等盛昭说,他又问:“你跟无妄的事呢?”

盛昭静默良久。

久到江千舟心内不安涌起,他何曾为旁人一个动作便提心吊胆过?

邬钰知道此事吗?盛昭想,应当是知晓的,但邬钰虽不出天山,却晓天下万事,更何况这事闹得这么大。

不管如何,他都得给自己师尊一个解释。

盛昭:“我明日回天山一道,同我师尊说清楚。”

江千舟这才抬步往前走:“好。”

又忍不住期待他同盛昭大婚的日子。

——

盛昭一夜未眠,翌日一早就离开了元清峰,回天山的路上,却被全宗的师兄追着问他跟江千舟的八卦。

盛昭烦不胜烦,避开他们,拐角却碰到梨鸿。

梨鸿:“哎,别走。”

盛昭:“那你别问。”

梨鸿:“好,我不问。”

他们走了一会儿,梨鸿实在忍不住了:“你真的要同江千舟做道侣啊?”

盛昭:“怎么?”

梨鸿不理解:“那种活了几百年的老妖怪有什么好的?你要同他做道侣?!”

“你昏了头吧,你自己也才弱冠出头。”

盛昭奇异地看梨鸿一眼,头一次有人这么胆大,敢骂江千舟。

这话听得盛昭浑身舒坦:“你说的有理,继续骂。”

梨鸿便继续:“而且江千舟那种人冷得像块冰,你想想你之后的日子得多没意思,你怎么把自己送上死路?”

盛昭:“对,在理。”

梨鸿见他听进去了,说得越发起劲:“他是有几个臭钱,身家大部分人比不上,那也是因为他活得久。”

“但活得久,死得快啊。”

“再说你是仙尊的徒弟,要什么没有?稀罕他的。”梨鸿唾了声。

他正准备继续劝醒盛昭,前方突然有人拦住他们。

盛昭打了声招呼:“陆师兄。”

陆井:“你真的要同剑尊——”

盛昭打断:“打住,是真的,师兄到时记得来喝喜酒。”

梨鸿不可置信:“你方才还不是这么说的——唔唔——”

盛昭一把捂住梨鸿的嘴,将人拖走:“那师兄我先走了。”

他在陆井失望的目光下走远。

没有人信盛昭跟江千舟是相爱的,先暂且不说江千舟不近人情的性子,先前盛昭又同江千舟闹过矛盾,又有盛昭为了江千舟的剑术,天天拜访元清峰的传言。

所有人都以为他们二人是有利可图才做的道侣,所有人都不信虽然有些叛逆,但平日还算乖巧的盛昭会答应这等惊世之举。

他们宠的小师弟,不该是为了利益就牺牲自己的人。

盛昭好不容易糊弄走梨鸿,扭头逃回了天山,他一夜未眠,面色些微憔悴,强自打起精神叩响邬钰的房门。

邬钰没有喊盛昭进来,只淡声问:“何事?”

盛昭倚着门,闷声说:“师尊生气了吗?”

邬钰:“并未。”

盛昭还是想解释清:“是假的。”

“我同江千舟不是那样的关系,反正我不会同他结为道侣。”

邬钰嗓音淡漠:“我知晓了。”

盛昭站在门外等了许久,也未等到邬钰其他的问话,像是毫不关心此事深吸一口气,转身便走了。

邬钰听着盛昭的脚步声走远,他就站在门边,方才与盛昭仅一门之隔。

他向来淡漠的脸色透出些许复杂心绪,低叹一声:“盛昭,你想做什么……便去做罢。”

无论是复仇,还是离开他。

只要你无碍。

盛昭回到自己的房间,房内如往日一般整洁,没有半分尘埃。

他一头倒在床上,困乏地闭起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