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阑也得了一件菊花补子的蟒衣,只是她平日里不爱穿罢了,每日除了宫里穿女官常服,户部历事还是穿的生员澜衫。
到了重阳节那日,永明帝还去了兔儿山登高。
兔儿山在紫禁城以西,大光明殿以南,这一带全是皇家的园林,景色自不必说,山石玲珑的兔儿山也是池桥亭台一应俱全,从旋磨台的台阶可螺旋而上,别有一番风情。
邬阑也跟了去,跟着仪仗从清虚门入,直到山腰的鉴戒亭。这鉴戒亭是嘉靖时修的,亭里还设有书橱,想来是为了皇帝登高时备览之用。永明并未在此停留,而是率一众大臣继续登高,到山顶的清虚殿。
现代的北京早没有兔儿山这地方,邬阑登上山顶,向北海,向紫禁城方向分别眺望,一下觉得天地之宽,宽广得总让她总有一种时空错乱的感觉古往今来,过去与现在,仿佛像蒙太奇的镜头,在脑海里一遍遍地闪过。
脚下是连片的红墙碧瓦,眼里映出的却是现代的高楼大厦
“哎”半晌,她不禁幽幽一叹,遂收回目光。准备找个地方歇息一下,再吃一些花糕补充碳水。
稍时,听见有人在吟诗,好像就在耳边邬阑循声望去,原来是古德海。
“起登西原望,怀抱同一豁移座就菊丛,糕酒前罗列。虽无丝与管,歌笑随情发白日未及倾,颜酡耳已熟。酒酣四向望,六合何空阔天地自久长,斯人几时活”
邬阑噗嗤一声笑了,惊动的这位,古德海也瞧见了她,把眼睛一瞪,又重重一哼。
“古尚书啊,还没见您喝呢,就酣了?”邬阑笑着打趣道。
“呔!”古德海又一瞪眼睛,嗔道:“小丫头忒不懂事,扰了老夫的雅兴!”
“哎呀”邬阑故作惶恐:“要不,小丫头帮您找陛下去要点菊花酒来?权当弥补。”
“免了,老夫最近戒酒。”
“哦,原来尚书大人您戒酒了啊”邬阑成天都呆在户部,怎可能没听过他的八卦?他多半是痔疮又犯了
“对了,老夫正好问你”古德海突然想起了近日的新闻,正好问问她。
邬阑一拱手,道:“您老尽管问。”
“六合那边搞得拍卖你听说了吗?”
邬阑当然知道,遂点点头。
古德海又问:“你觉得这可是正常的?”
邬阑明白他问的意思,但怎么说呢?正常也不正常。她知道都是曹淓毓在操盘,这种资本的游戏就看目的是什么,谁最后成为接盘侠。
她寻思片刻,答道:“看目的是什么吧,一般来说,这种程度的操作,完全就是资本的游戏。因为要参与就得有本金,商人资本雄厚,其他人很难与之相比,他们参与进来,只要不是最后一个接手的,一般都是赚一把扯身就走然后留下满地鸡毛。”
“满地鸡毛?哈哈”古德海头一次听这样的词形容,觉得新鲜:“怎么理解?”
“满地鸡毛嘛好比小农和地主手里有地,但没有资金,参与这种资本游戏就很吃亏必定成为最后的接盘侠。其实从道理上来讲,就是自宋以后土地都私有了,虽然后来贾似道提出公田法,希望恢复土地公有”
“你觉得土地归公可取?”
“可取啊,土地才是天下最大的财富,自然要国家掌握。归公之后,可以出让田面的使用,田底归公就好,并不影响什么。民间佃出土地不都是这样的吗?田底田面分开的。”
“贾似道的做法行不通,他那样无异于从别人手里抢”
“是,抢肯定不对,所以最好就是允许土地抵押给国家,地主用土地换取一定的资金。事实上抵押了土地等于变现,但又不会变更契约的名字,到期赎回就行,这样一般都能容易接受。”
“典押土地也非现在才有”
“但典给朝廷和典给民间的金融机构完全是两回事,也就是朝廷现在还没有像民间那样的票号钱庄存在,要是有,首先利息可以不用太高,年限也可以更长一些,五年十年甚至二十年都可以。典出期间,土地也不可能闲置,所有的产出都是归了公,这样一来,朝廷不就可以保证粮食的生产?国家手里有粮了,很多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嗯,听你这么说似乎要比贾似道的做法高明。”
“切”邬阑不屑的笑了,自己也就是照以后的猫画现在的虎,虽然也不是完全懂土地政策,但对付你们,理论上还是绰绰有余。
“老夫还听到你说,朝廷没有像民间那样的票号”
“对啊,有吗?没有吧所以用钱都不方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