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衙外头孙横躲在暗处,瞧着恒老爷被衙差左右挟持着送了进去,心里暗暗得意。
他随后便坐上了停在暗处的牛车往何家去请罪。
浦江不大,这消息立即传遍了全城。
因着浦江城没有宵禁,又加上适才官府又是恶狠狠抓人又是火急火燎满城寻郎中,是以许多人便来恒家围观。
五堂伯和九堂姑也赶来,挤出人群满脸焦急:“曼娘,我路上听说了抓走恒家人,这是怎么回事?”
他们一问,恒夫人的眼泪立刻如断了线的珠子流了下来,抽噎个不停。
曼娘三言两语:“许是有什么误会,所以官府叫爹走一遭解释清楚。”
恒夫人死死攥住女儿的手:“这可这么是好?!你爹那么大年纪的人,何知府又是一脸气冲冲!现在家里连个主事的男人都没有!”
“这恒家是怎么回事?”围观群众有人不明就里,跟周围人打听。
立刻有知道的热心告诉他:“听说是有人吃了秋社祭昏迷了,知府大人发怒,将三家承办的酒楼老板都抓走了。”
“啊呀呀,那谁还敢去恒家酒楼?”立即有人大呼小叫。
曼娘皱起了眉头:这办秋社祭不过是今日白天发生的,晚上发病,之后官府上门抓人,前后不过半天,为何有人能这么清楚?
她微微眯起眼睛,小声嘱咐五堂伯:“我怀疑有人趁乱生事,麻烦您带几个伙计暗暗跟紧那几个大嗓门的,”
曼娘自己则将哭泣着的母亲交给了九堂姑:“九姑母,麻烦您照料好我母亲。”
九堂姑稳妥厚道,点点头扶住了恒夫人:“嫂子,莫要伤心,还是让孩子打听下是怎么回事。”
恒夫人眼泪又流出来:“早知道就早给你招赘了,如今家里连个打听事情的男人都没有……”
曼娘摇摇头:“娘,并不是男人才能办成。我保证这回定能把爹爹妥妥帖帖带回来。”
随后她接过家丁手里的火把,一跃登上门前的踏马石,大声道:“诸位,官府许是有些事要调查才带走几家酒楼掌柜,请诸位稍安勿躁,莫要聚集生事,否则——”
她环视周围一圈,一对眼睛如黑曜石一般明亮犀利:“否则官府治下个寻衅、滋事的罪名,抓人进牢,可与我恒家无关。”
警告的意味不言而喻。
诸人一听,果然把那凑热闹的心思熄了:听这恒掌柜的意思官府不过是在断案,自己在这里瞎闹耽搁了正事回头官府抓人怎么办?
都是平头百姓,犯不着为好奇心进牢房。
于是纷纷也散了。
“夜里风大,您先回去。”曼娘想娘肯定无法安心睡觉,便给她指派个活计,“娘,我带些人去何府,您炖些滋补的浓汤等我们。”
见女儿镇定自若,恒夫人的心里忽然就没那么慌乱了。她点了点头。
曼娘自己则坐上马车也赶到了何府。
可惜门房毫不通融:“管事说了,今晚见知府大人的一律不许进入。”竟是油盐不进。
曼娘毫不气馁,她给门房一封红封,而后将一篮子早就备好的子母仙桃递进去,笑道:“我不是来寻何大人的,是给老夫人身边的许嬷嬷的。上回在寿筵上老夫人说想吃子母仙桃,可惜当时桂花蜜还未酿成,今儿成了便给老夫人送来。”
许嬷嬷是何老夫人身边最体面的嬷嬷,又奶大了何大人,是以门房便不说话,接了篮子过去。
见里面接了过去,曼娘松了口气。
她为了维护食客,年节之时都会给像何家这样的官府送上许多节礼,打点好他们身边说得话上的婆子丫鬟,为的就是有朝一日遇上大事能有个说话的机会。
子母仙桃本是她事先做好想第二天赠与何老夫人的,今日出了这么大事,正好拿来求情。
不过片刻功夫,徐嬷嬷便走了出来:“恒家娘子请进罢。”
曼娘摸了手心一把汗,还好老夫人还没睡,还能听她辩解。
她理了理头发,跟着那位嬷嬷走了进去。
何老夫人穿着寝服正在梳头,想来准备入睡。
曼娘忙上前去跪在地上:“见过老夫人。”
何老夫人神色有些不虞:“前院的事情我也隐约听说了,我信你家不会恶意投毒,可总归是办事不慎。你便是求情求到我头上也是无用。”
曼娘忙道:“老夫人,那位小郎君并未参加过当晚的宴席,为何又口口声声说我做的菜,我觉得其中蹊跷,因此冒险打扰老夫人,还请老夫人让我一瞧究竟。我家人被抓事小,妨碍了何大人的官声名是大。”
何老夫人犹豫起来,这话说到何老夫人心坎里去了,她自然是关心儿子仕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