袭人听了只笑笑,并不说话。
宝钗又问:“林妹妹来了吗?她是个心思剔透的,有她在事半功倍。”
袭人接了话:“林姑娘不爱出门,来得少,每次来都是和家里三位姑娘一道来的,况且你不是不知道,咱们这位林姑娘,说是从来只爱看书,不爱针线的。来府里这么些年了,你瞧宝玉这些有些什么针线,唯一一个扇套,上次还给撕了,往后就更是没有了。”
宝钗笑笑:“爱书是好事,只是咱们女子,还是该以针凿为要。”
“谁说不是呢。”袭人没有更赞成宝钗的了。
进来府里安静得很,贾母向来爱热闹,因此很不喜欢这种安静,鸳鸯便同贾母说,娘娘省亲时备的小戏子如今都还在,不如使他们唱了来解解闷。
贾母一听欣然同意。
王夫人领命,叫周瑞家的去搭了戏台子,又叫小戏子们备了行头,写了名录,做得正式规矩的给贾母点戏。
等贾母带着孩子们都到了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备妥了。
湘云还在贾府没回去,她这爱热闹的性子和贾母是一模一样,听说了有热闹,她招呼着宝玉是跑得最快的,两人一左一右的靠在贾母身边窃窃私语的商量着点哪出。
贾母爱孩子们活泼,因此也任由他们闹,还在宝玉和探春闹了尝些酒的时候吩咐人端了淡淡的果酒上来:“虽然只是果酒,但是你们都不许多喝,只能试试味道就行。”
台子上的戏敲锣打鼓的开始了,虽说只是些孩子,但是唱得却很不错,有那么两三个瞧着很有些味道,并不比那些唱老了的名角儿差。
众人喝着酒,稍觉不满,又叫厨房端了些下酒的来,趁着酒劲还拿了笔墨来写诗。
贾母笑他们:“小小的一个,竟然把喝酒的套路就学熟了。”
台上唱得热闹,台下也玩得热闹,一出戏完了,里头一个老生唱得特别好,贾母便招了这一台的所有小戏子上来要打赏。贾母正叫着那个小戏子说话,这头湘云看着宝钗直直的瞧着那边便忍不住也看了过去,扫了一圈也没明白宝钗在看什么。
“宝姐姐,你在瞧什么?”湘云问。
宝钗抿着嘴笑了笑:“只是看这些孩子长得可人,唱得也尤其的好,声调婉转,把这戏文唱得动人得很。”
湘云听了点了点头:“是唱得好。”说完去看唱得最好的那老生,可一瞧之下却被旁边那个青衣引去了目光,竟忍不住站起来道:“你们瞧那青衣,看看她像谁。”
这一桌子的人都被她叫住了目光,一起望了过去,仔细看了,却没人说话,甚至气氛都冷淡了许多。
湘云想是喝酒上了头,她砣红了两腮,像发现了一个别人没发现的惊天大秘密一样,得意洋洋的道:“你们瞧她,难不成长得不像林姐姐。”
这话一出,本来就凝固的气氛更凝固了。纵使湘云再怎么活泼,这一时之间也被周遭的环境影响,放下了脸上的笑。
黛玉瞧了她一言:“你倒是好眼力。”说完便像众人一礼:“我酒喝多了,且去歇一歇。”说完带着丫头离开了。
贾母那边是媳妇们在伺候,并不知道孩子们这边发生了些什么,只是突然没听到那里在闹了,贾母问:“怎么不听他们说话的声音了?”鸳鸯连忙凑到她的耳边两句话解释了清楚。贾母听了,转头再看那个唱青衣的孩子也没有那么喜爱了。她浑浊的老眼低了一下:“这几个孩子唱得很好,鸳鸯,你都赏了吧。”说完又对薛姨妈道:“我老天拔地的,热闹喜欢也没精神了,也累了,宝玉姨妈好好玩玩,别扫了兴。”
薛姨妈赶紧应承,贾母笑笑就扶着鸳鸯的手走了。
热闹在继续,台上的戏还唱着,台下的戏也演完了,这演着戏的总算体悟了这场戏。
湘云的酒总算下了头,她张扬的瞪大了双眼,又招呼着自己的丫头一起往蘅芜苑去:“收拾我的东西去,感情我就是个扫帚,是个撮箕。”
这边虽然吵闹着,大人们却觉得是孩子在闹别扭,因此并不管。
宝钗站起来拉住湘云:“云妹妹,不过是个玩笑,怎么就生气了。还有好几出戏没出来,现在走,不是太早了吗?你等我,我去把林丫头叫来,给你赔罪。”
湘云甩开了宝钗的手:“给我赔罪?我不配。我就是个丫头,怎配让她给我赔罪,我连话都不该说,我就配做个演戏的丫头给你取乐罢了。你也别拦我,我原不该同你们坐在一起,免得玷污了你高贵的身份去。”说完话了,湘云带着丫头便走。
她三下两下的收完了自己的东西,宝玉来劝也被她轰走了,最后被老太太那边的玻璃给拦住,晚上住在了老太太的碧纱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