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采左手还握着软剑,手腕一转,贴着剑身刺向来人手背,被险险躲开。
“愣着干嘛?!”
余下的人一拥而上,和侍卫打成一团。
符采顾不上左侧的刺客,反手格挡,火红披风混乱间叫人扯下,卷进了足与足的洪流间。
银光混成一团,掺杂着零星的火光,卷起喝骂声,没头没尾地四处乱窜。
岑愈来得匆促,只有宫中原就安插好的人手,几个回合过后,颓势渐显,战线被杀退到安同门后,凭依地形勉强抵挡,眼看就全线溃败。
刀光剑影中,一记冷箭射向符采,横空多出柄长刀将其一分为二,来人刀法大开大合,几息便杀到了符采跟前:
“陛下!臣救驾来迟——”
“周卿免礼。”
符采匆匆挑翻两人,闪身躲过第二支冷箭。
周达立在他身前,长刀舞得滴水不漏,箭雨悉数落在二人脚前,兵器一横,将人潮短暂逼退。
数十精兵捉住弱点趁空补上,强行稳住了局势。
姜博喻站在后面看完了一整场打戏,品出一丝不对劲来:
“岑大人,你的人呢?”
早在来人通报时,她们就分别派人出去送信求援。
周达家比岑府远得多,现在他都到了,岑愈的人就是爬也该爬到宁王宫了吧?
“三王爷体弱,受不得惊吓。”岑愈老神在在地捋了把胡须,“老夫分派了些东禁军看顾好三王爷再来救驾,想是路上耽搁了,姜大人不必心急。”
【不要心急?】
姜博喻拳头松了又紧,平生会的脏话全在嘴边滚了个遍,最后凝成一句质问:“你看不出卫家加派人手了吗?!”
卫观带来的人大多都是动嘴皮子的,能打的没几个,现在连弓兵都上场了,想是其他卫家人见情势无可挽回,索性加派人手准备背水一战。
“噗”。
簌簌箭雨破空而来,其中一支越过姜博喻和岑愈,精准射落了侍卫手中的火把。
灯火大多都在混战中熄灭了,为数不多的火把也接连被射下。
姜博喻脊背窜上一阵透骨的凉意,失控地攥紧卫观衣领问:“东禁军去了三王府,那你的府兵呢?!”
“周小将军下手那么重,寻常人不休养个三五日,哪里下得了地?”
吗的,这老狗早有准备。
怪不得昨晚周臧行动诸事顺利,怪不得她轻而易举劝动了岑愈。
“真有你的。”她咬牙切齿,拼尽全力才忍住没给他来上一拳。
“姜大人气我做什么?”岑愈大方自然地退后两步,“周将军只领来这么些人手,您不是该向他问罪吗?”
姜博喻怒极反笑,表情平静地取出一副轻质镣铐,将他和自己绑在了一起。
“姜和易,你疯了不成?!”
她抬起眼问:“岑大人早有退路,我也不过是个想要活命的普通人,跟着您,何错之有?”
说着,绕过石灯坐下,铁索在宫灯上缠过一圈,两边都动弹不得。
“姜还是老的辣,岑大人的谋算,和易自叹不如。不过今日你我与陛下都在一条船上,断没有谁独活的道理。”
射落明火,卫家便能借口清理卫观一脉,顺理成章地“不小心”杀掉符采、扶符英上位。
这应当是他们原本就计划好的,否则新任家主之位想来无论如何也不会落到一个平平无奇的大都头上。
至于岑愈……
他是千年的狐狸成了精,小算盘打得比谁都响。
但是既然叫她抓住了,——想跑?门都没有。
岑愈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焦急之色。
他当然得急。
眼下宫道上只有他们身侧这盏还亮着,百米长街一点明火,送上门的靶子。石灯又不会跑,固定靶,练过两个月的新手都能轻而易举地射中。
“姜大人,你我到底曾论过忘年弟兄,何苦如此?”
姜博喻挑眉笑答:“我当时连您的面儿都没见上,算哪门子的兄弟?”她指指另一侧的空地,“箭矢无眼,您最好也坐下,免得把性命丢在这里。”
岑愈抖着手去扯扣环:“你先松开,松开我才好派人去叫府兵——不,府兵和东禁军!你需要多少,我派多少!”
“锁的是手,没堵您的嘴啊。”她抱歉地笑笑,贴心地给他指了先前内侍站的方向,“或者您直接喊一声,想必他们连陛下都顾不上,就直接奔您来了。”
“姜和易!”
她凉悠悠地应声:“在呢。”
“你是不是想死?!”
周遭不知何时安静下来,岑愈这声暴喝撞在宫墙上,叠成十数句一样的怒问。
散碎回声里飘来一阵微弱的轻咳,火光倏忽亮起,照明了大半个王宫:
“咳……义父何故动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