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行雨失踪六个月后,B区下起了今年第一场雪。
易瑞穿着大棉袄,鼻尖冻得通红,她搓搓手,动作有些笨拙地攀上瞭望台。园区外多数丧尸已经被他们引开,各处收集来的物资和人力也已足够剩下的幸存者们在园区内安全度过这个冬天。
由于是清晨,当第一片雪花落在易瑞额头时,视线所及仍是一片黑暗,等到天际线逐渐点亮,她才终于看清天地间纷飞不停的雪花。一片薄雾里,整个世界寂静地不可思议。
“咔—吱—”金属被折断的声音在脚下突兀响起。
易瑞从铁栏间探出半个身子,警惕地透过瞄准镜看向声源处,墙角草坪铺上皑皑白霜,凌乱的脚印便十分明显。循着脚印看去,地面多了一块铁网,那是园区内平常用于排污的通道口网拦!
“刘叔!刘叔——”易瑞忙爬起身,转头拉响警报,“北门墙边有丧尸爬进去!快叫人!”
由于飘雪和白霜,易瑞很焦急地在瞄准镜中寻找着丧尸踪迹,就在她打算直接去到地面时,雾气朦胧的远方却多了一道身影。
“什么鬼……”易瑞不得不用力虚起眼,才终于看清从茫茫白雾中缓缓走出的黑影——是人。
个子很高,穿着对于冬天来说过于单薄的风衣,肩头和帽檐都落了雪,衣角被冰凉水汽染成深色,他不慌不忙,甚至在走近时敏锐抬头,同易瑞露出个礼貌的微笑——在那过于苍白脸上。
突如其来的丧尸袭击,已经在园区内安分生活一月余的幸存者们只能慌忙战斗。
寒冷的天气和受阻的视线,让这场本就狭促的战斗更加不利,但好在丧尸数量并不多,牺牲两个幸存者后,他们成功堵住了墙角的缺口。
低温模糊了知觉感官,等到终于松弛下来,易瑞才发现自己手心多了道伤口,应该是慌忙中被匕首划下的,正缓慢往外涌着鲜血。
“需要我帮你看看吗?”
一道低缓沉稳的男声响起,易瑞回身,发现是不久前在园区外看见的那个人,不知何时刘叔已经将他放了进来。
“小伤而已,我会自己包扎。”男人很高,易瑞与他说话时不得已要做出仰视的姿态,意识到这点的她有些排斥,再加上这个男人脸上像面具一样完美的微笑,他的看似好意让易瑞浑身不舒服。
“这怎么行?不嫌弃的话,我正好身上有医药包。”男人主动递上一卷绷带,看起来很坚持。
易瑞只想尽快离开,最终还是伸出手去。
“你的手指在流血。”血红在周围一片雪白下十分刺眼,易瑞在男人完成包扎后眼尖地瞥见他手指尖的伤口,像是未愈合的咬伤。
“家里小猫咬的,不碍事。”说着,男人将指尖放在唇间。
家?这样的世界里,谁还有家?
易瑞朝他点头示意告别,男人只是个路过的幸存者,并没有留下的打算,易瑞对此无端松了口气,这个只是路过的幸存者让她感觉很不舒服,却又说不出原因。
“刘叔,你觉不觉得有点热?”易瑞往园区中心走着,刚刚还冻得僵硬的四肢,现在却无端发热。
“热?这雪还下着呢,小瑞你是不是刚才累着了?”
“可能是吧。”易瑞取下棉帽,额头冒出细汗,她隔着绷带挠挠手上包扎好的伤口,觉得伤口处不只发痒,更在发烫,烫地她血肉翻滚。
*
“我从来不知道,人与人之间的信任这么脆弱!”
【我早就看出他是个绿茶。】
“什么绿茶?”
【唔……就是骗人精的意思。】
“噢,那林行舟的确绿茶,大绿茶!”
由于心中愤懑,林大佬狠狠咬下手中的面包,在柔软的面包片上留下一排整齐的小牙印。
自从三个月前被林行舟耍阴招放倒后,林大佬被困在研究所的房间里,被迫与林行舟同吃同睡,只有在那厮的陪同下才能偶尔在研究室其他地方放放风。
“说什么为了我好……妨碍我完成任务了他知不知道!”柔嫩的唇上沾了一大圈牛奶胡子,恒温的房间内,林行雨光着小脚丫窝在软椅上,百无聊赖地在一本德语书籍上涂涂画画。
他穿着林行舟的衬衫,过大的领口因为主人慵懒的动作而暴露出一截肩颈和一段锁骨,透过细长的发尾,能看见淡化后的星星点点的红痕,在白皙的肌肤上仍然十分显眼。
“还有上次那件事,我能记一辈子!”林行雨说的是林行舟出远门前,两人因为睡觉姿势问题发生争执。
说是争执,其实就是林行雨单方面拒绝林行舟的搂抱而发生一系列肢体碰撞。
平常连为他洗脸都轻得不能再轻的林行舟,又哪里敢动林行雨一根指头,只能任人踢打。林行雨气坏了,抓住眼前一根食指便张嘴咬,活像一只发奶脾气的名贵猫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