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沈鱼也没有睡好陪着庞大丫睡到了晨光熹微时分,女孩在她怀里睡得很香甜。
沈鱼揉了揉酸涩的胳膊,开了窗月亮只有细细的一弯斜月,八月到了。
大理寺的灯火连明彻夜,想来江砚白今夜必定也是睡不好的。
沈鱼凝视着庞大丫的睡颜不知怎得生出许多担心来这恐怕是连日来这孩子睡的第一个好觉。
但惹了云阳伯府,真的能就此相安无事了吗贺栾真的能顺利的被判吗?
五两不能买一个女孩的性命那五十两五百两甚至五千两,情况是否又会不同。如果只花点银钱就能让儿子出来,想来贺家定会非常愿意出这笔钱。
而无论贺栾判与不判贺家都不会放过这件事情的幸存者,庞家一届平民若想与贺家抗衡犹如蚍蜉撼树。
一时间沈鱼愁绪万千。
宫门口太阳渐渐拨开厚厚的云层爬上屋檐照射出霞光来。
黎辞舟官服都有些不整趿拉着鞋子跑到江砚白身边“有你这个朋友我大概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江砚白见他赶来,神情不再似之前紧绷,“成了?”
黎辞舟从怀里掏出一大叠纸来,塞到江砚白手上“我一上门人家就把东西给我了,像是早有准备。”
“多谢了,改日请你去沈记吃一顿好的。”他大半夜跑来跑去也确实辛苦。
黎辞舟喜笑颜开拍了下他的肩,“说定了,可要让沈掌柜做些时新的。”
寅时正,宫门下钥。
江砚白伸手拂去衣衫上的晨露,迎着朝阳进了宫门。
永嘉帝天不亮就被侍从叫醒,说是大理寺少卿在外求见。
永嘉帝瞧了瞧天光,甚是奇怪,“有什么事不能等到上朝再说,非得这个时辰?”嘴上虽然抱怨但还是命人更衣,江砚白向来稳重,他如此着急,怕是真的有大事吧。
江砚白被内侍引领这进宫来到殿内。
永嘉帝带着些惺忪,语气淡淡,“江卿何事?”江砚白算是年轻一辈中他最喜欢的一个臣子了,有才干,政事上也颇有见识,最重要的是他不涉党争。
永嘉帝还未立储,大皇子早逝,成年的皇子也只有二皇子和三皇子有争夺储位的机会,二皇子乃贺贵妃所出,三皇子是嫡子。储位常年悬而未决,朝中之人自然而然地分为了二皇子党和三皇子党,还有就是江砚白这般的保皇党。
江砚白拱手行了个大礼,“微臣要状告云阳伯抢占农田,欺压百姓,收受贿赂,卖官鬻爵。”
永嘉帝闻言,瞌睡全跑完了,正了正身子,虽震惊面上却不显,“江卿说话可要有证据,云阳伯不过一个虚爵。”
“臣说话,自然是有证据,云阳伯府的确没有实权,但有些人可不是。”江砚白将袖中证据呈上递给一旁的大太监。
大太监黄有信接过交给永嘉帝,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地写明白了,云阳伯是如何侵占了百姓的农田,又是如何勾结朝廷官员卖官的。
永嘉帝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阴沉了,怒火中烧,手掌重重地往案上一击,纸页簌簌散落了一地,“好啊,云阳伯,吏部的,礼部的,这些人好大的狗胆。”
永嘉帝冷笑一声,“甚至连朕亲笔点的探花,都是人家安排好的!黄有信,给朕好好的查查这宫内,朕亲笔定的殿试题,怎么就走漏了消息?”
“诺。”黄有信还在忙着把地上的纸捡起来,闻言连忙下跪,他向来是最会揣测圣意的,圣上这回当真的动了怒。
江砚白低眉垂首,再次启唇,“臣还有本要奏。”
“还有何事?”
“云阳伯世子贺栾亵玩女童,罔顾人命。”江砚白递上奏章,“近日盛京的女童失踪案,皆由他起。”
女童失踪案闹得沸沸扬扬,淑妃都吓得把省亲的日子推迟了,永嘉帝自然也有所耳闻。
只是两件事情先后来,永嘉帝拿着奏折,抬眼瞥了一眼江砚白,待看完奏章里所写案词陈情,心中有了些计较。
永嘉帝将奏折往案上一扔,“贺栾既然如此不把人命放在眼里,那他的命也别要了吧。”
永嘉帝此话一出,江砚白心中的大石总算落地,“是。”
宫门前擂鼓响起四声,卯时正。
永嘉帝淡淡一笑,“走吧,也该上朝了。”
百官在朝,见江砚白随着永嘉帝从宫内而出,都颇为不解,除了一个人。
三皇子隐下唇边笑意,今日必让他那个二皇兄吃一点苦头,也不枉他收集了那么久的证据。
熟悉永嘉帝的老臣早看出了皇帝今天心情不佳,即便有本要奏的,想了想并不紧急就不去触皇帝的眉头了。
永嘉帝坐在龙椅上,往下环视了一圈,“怎么,众爱卿无本要奏吗?”
见底下的人没有动静,永嘉帝开始发难了,“既然无事,朕便与众爱卿闲话几句。前几日朕读中庸,读到天命谓之性,率性谓之道,修道谓之教一句时颇有感悟。鲁修,你说说此话何解?”
站在最末的一个青袍小官突然被点名,鲁修持板笏从队列里出来,额上不停冒汗,“此句中天命天命指的就是上天之命”
众官员本不解永嘉帝哪来的兴致考校他们,但此时鲁修吞吞吐吐的回答让他们察觉出了些许不寻常来。
永嘉帝俯视众人,看得清清楚楚,他这话一出,不止鲁修,六部中有些人也心底不安了起来,面色巨变。
因为永嘉帝问的,正是当年殿试其中的一题,谁都可以答不出来,鲁修这个当年的探花郎却不行,尤其还说得这么一塌糊涂。
永嘉帝提高了些音量,语气不怒自危,“有些人,是真当朕糊涂了不成!”
底下霎时跪倒一片,鲁修更是软了身子,瘫倒在地,完了,什么都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