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颜不问吸了吸鼻子,抖着两瓣小嘴唇,战战巍巍地开始哭诉起来。
“老师对不起,我不应该对同班同学出手,是我太冲动了我知道错了!”
“可是老师,昨天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我说不出口的话,今天怎么着我也一定要跟你说清!”
“我一直谨遵着老师的教诲,对同学友爱互助,共同进步,但那兔崽...涂伟真的太过分了!”
向来严肃的班主任一看到平日里咋咋乎乎的小子红了眼睛,顿时那心肝就小小地抖了一下。
他拍了拍激动的颜不问,拖来旁边的一张椅子,让他平复下情绪坐着慢慢说。
昨个儿那涂伟告到他面前来,鼻青脸肿的惨样可给班主任吓了一跳,详细问了原因后,他当即就把两个罪魁祸首叫到办公室来。
可谁知原放和颜不问见到了涂伟,非但没有愧疚之意,反而是目露凶光,欲要再大打出手一番。
班主任头疼,他不想将事情闹大,毕竟高三阶段对每个学子都极其重要,这种关键时刻被记了过太影响心态了。
因而他将双方家长喊来,原放那头他本是要也喊人来,谁知颜不问知晓他的意图后直接跳出来将事情全都包揽在自己身上,不让他去找原放家长。
然而昨天私下和解道歉的过程并不顺利,涂伟的家长是个胡搅蛮缠的,动不动就要上升到赔钱坐牢,而颜母又是个护短的,背过身听了颜不问几句话之后,原先内疚的模样立刻就硬气了起来。
结果自然是不欢而散。
本来极好解决的事儿,却因颜不问打死不说为了什么而对涂伟拳脚相向,理亏但又撑死不低头的颜不问自是占不到上风。
今早是最后一次私下相谈,如果涂伟家长依然死咬不放,而颜不问那头死不松口的话,那事态是真的要大发了。
颜不问点头谢过班主任的好意,酝酿了一下情绪才接着说。
“老师你应该知道吧,我有个姐姐,顶漂亮的那个。”
“涂伟侮了她清白呜呜呜...”
门口颜不闻:?
桌旁班主任:?
小伙子说话可要斟酌点用词歧义啊!
“他在运动会那天偷拍我姐姐的照片,回宿舍之后偷偷地将照片发给好多个男生。”
“前天晚上如果不是因为知礼恰巧看到了他的手机,我都不知道,他对着手机说了那么多的污言秽语,原来都是在指我的姐姐。”
“他说我姐姐那个,说我姐姐腿,还恶意造谣我姐姐跟很多男人不清不楚....”
“老师,我难受,这种情况下我不可能还能忍得住不打他。”
颜不问双拳紧握着,结实的身躯竟是气得颤抖起来。
他眼底都是又气又怒的泪光,少年炙热的情绪最是不加掩饰。
“我小时候被欺负都是我姐姐给我出的头,而这次她被人这样公然侮辱,我不能坐视不理。”
“昨天我之所以没将事实说出,是因为在场的人太多了,我不得不警惕于别人在知道这件事后,会用什么眼光去看待我姐姐。”
“她的照片现在流传度有多广,而那些人私底下又用着多不堪的语言去形容她...”
“老师,我不敢想象。”
颜不问胡乱抬手抹了把泪,他大抵是觉得自己哭鼻子的样子很没有男子气概,因而说着说着便垂下头,想挡去自己的狼狈。
班主任听到真相后,虽不敢全信颜不问的一面之词,但见他真情实感流露的模样,却也是信了七八成。
安慰地拍了拍颜不问,班主任张了张口,却不知该说什么。
小孩子拿无知当借口的劣性根,有时候真挺恐怖的。
这事儿早上还是尽快解决了吧,涂伟可真是个不省心的兔崽子。
颜不闻站在门口,就那样沉默无声地听完了颜不问的全程描述,也算是知道了事情经过的来龙去脉。
她看着颜不问接过班主任递来的纸巾,扁着嘴小心翼翼地哼着鼻涕,连坐在不远处的别班老师,都格外怜爱地看着他。
颜不闻叹了口气,心忽得有些发软,她还是第一次这般近距离地看到颜不问这小子为她出头的模样。
是挺丢人的,但可爱死了。
心里有底的颜不闻默默转身,再偷听下去万一被抓了现行就很尴尬。
谁知她回身一抬眼,就跟悄无声息而来的温知礼撞上了视线。
“不闻姐。”
温知礼若无其事地同她点头,好像什么都没看到。
被抓包的颜不闻牵强一笑,也同他打了个招呼。
临近下课,温知礼来帮英语老师拿上次随堂突击摸底的测试卷,哪知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教师办公室门口一脸沉思的颜不闻。
他站在她身后看了很久,甚至还帮她拦了几个要去询问她做什么的学生,结果颜不闻都没有发现。
大概最后是里面的谈话结束,颜不闻的注意力才稍稍分给了外界一些。
她猛一回头,眼底温柔的笑意险些就要溢出来,清冷的面部线条都柔和了不少。
温知礼短暂地为那少见的动人神态而愣怔一秒,下一刻却看到颜不闻发现他后,眼里的春风笑意瞬息如潮流退去。
她看着他,和看着别人没两样,虽然依旧唇角带笑。
“不闻姐,你怎么突然来了?”
“不问那小子不是被叫家长了嘛,我能不来吗。”
颜不闻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向前走了几步靠近温知礼。
“对了,一会儿那小子出来看见我们,你就说我刚到一会。”
“而关于发生了什么事你也就跟他说,你都和我说完了。”
“不然被他知道自己那丢脸模样被我看光了,指不定又得气炸头。”
颜不闻身量不低,踩着高跟鞋更是高挑出众,望过去只同温知礼差了小半个头。
她说话时刻意于寂静的走廊中压低了声音,因而为了清楚交流,颜不闻和温知礼离得很近。
谈吐间湿热的气息悉数喷洒在敏感的脖颈处,温知礼微不可察地滚了滚喉结,将腰身往后弯去一些。
“我知道了。”
他敛去眸中汹涌的情绪交织,回视颜不闻时,模样又乖又听话。
颜不闻非常满意于温知礼的配合,欲要转过身去,猛地又停住。
温知礼睫羽一颤,差点泄露出眼底暗芒。
“啊对,你胃怎么样了啊,实在疼得很严重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比较好。”
“如果你家里人真的抽不出时间,不嫌弃的话,等我有空了可以带你去医院看看。”
一见着温知礼,颜不闻就不受控制地想起两天前他那副苍白脆弱的模样,像极了一座差些就要轰然倒塌的老旧高楼。
听到她提及此事,温知礼抬手轻轻摁了摁因早上空腹而隐隐作痛的胃部。
“没事,只要按时吃药,我胃就不疼。”
“谢谢不闻姐关心。”
现在会疼,不过是因为没吃药。
而那些药,早在运动会那天,他就扔了。
温知礼唇角的弧度小小的,他看着颜不闻的眼神温和又清亮,无端让人生不起半点猜忌之意。
但颜不闻却强制让自己挪开落在他胃部上的目光,那只玉白修长的手又轻又缓地慢慢揉摁着胃,如此欲盖弥彰的动作像极了在刻意引诱着她去戳穿这场故意露出马脚的谎言。
可颜不闻毕竟不是温知礼的什么人,既然他自己不愿说,她自是不会一次又一次地逾越。
“也好,难受记得说,别忍着。”
她不再去追问,而是放任这件事就这样简单揭过。
温知礼自然而然地将手放下,清澈的目光却在颜不闻转身的那瞬,沉了下来。
为何不像校运会那天一样对他。
明明察觉到了异样,为什么不说。
她给的关心,难道都是偶然给予的施舍吗。
对外面毫不知情的颜不问将哭得稀里哗啦的脸蛋收拾好后,才抬脚走出了办公室。
重新投入阳光沐浴中的颜不问,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颜不闻窈窕的身影。
“姐,你怎么来了!”
“不对,你什么时候来的!”
他眼底有惊喜绽放,旋即又想到自己方才那副尊容,又担心害怕起是否已经被颜不闻看到过了。
“刚来不久,正好碰到知礼,就问了下你在学校干了什么好事。”